周窈想带静凡大师赶紧回梵城。
林贵君诡计多端,阴险毒辣,借刀杀害原主多少儿女和后宫男子,对原主根本没有爱,只有利用。
倘若他看静凡大师不顺眼,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周窈自认为在玩阴谋上不是林裴文的对手,她是现代人,无忧无虑长大,每天只用考虑自己的学习成绩,心思没那么弯弯绕,只会见招拆招。
但若对方真的行动起来,可能一切都晚了。
她得保护大师,不能让大师因为她再受到伤害。
抓住沿路的薛家军盘问,周窈根据指引来到静凡大师所在的屋子,贼兮兮地敲门:“大师你在吗?”
门内无声,周窈从窗户口探头,空无一人。
奇怪,天色已晚,大师去哪了?
周窈绕整个太守府一圈,还无意中闯入太守的后院,也没见到那个清嘉的僧人。
刚带人剿灭黑市的薛昌荣凯歌而归,见周窈满面焦急,赶忙拦下她:“陛下是在找静凡大师?早前,静凡大师问微臣紫地可有寺庙,许是去灵音寺了。”
原来大师是去礼佛了。
周窈攥着的心倏地放下来:“在哪?”
果真如小胳膊所说,禾单大兴佛法,不仅有四十九庙,所到之处,大大小小的迷你庙宇随处可见。
紫地城最大的古寺叫灵音寺,寺内寺外种满苦楝树,枝丫稀稀疏疏如线条,投下斑驳的月光。
静凡自见了林裴文,便在此跪坐忏悔,打算坐到天亮。
他起了许多不该有的念头,心头的念一个未平一个又起,无以复加。
皎月爬升,周遭人声渐次游离,他依然心不定。
看来,唯有回去抄经,才能定心忏悔。
身后的蒲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只当是灵音寺的比丘尼也来礼佛。
烛光影影绰绰,窗外最后一点夏花寂寂地落,静凡大师眉头一皱,喃声道:“礼佛需有始有终,这位小师妹为何不念《大悲咒》。”
身后的人沉默不语,静凡长叹一口气。
教周窈教惯了,渐渐变得好为人师,他转过头,正准备教育一番。
女子着中衣乖乖跪在他身后,眨巴着两只水眸无辜地凝望他,尾音带了几分求饶的意味:“大师,我不会大悲咒。”
一泓碧波骤然从静凡大师的心底荡漾开来,他先是唇角不自觉地一扬,又见周窈不着外衣,脑海里回想起林裴文的话。
他转头不看她,涩涩道:“陛下与林贵君梳洗过了?”
啧,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但肯定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大师佛法深宏,廓然无圣,危难后也能入定忏悔,面佛自我洗涤灵魂,此话一定有更深刻的禅机。
她虚心道:“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静凡内心更复杂:我能与她指点什么迷津。
他眉头紧皱,越想心越燥:“贫僧犯了戒,要在此忏悔,陛下无事便走吧。”
周窈哪能留他一个人,她本来想找到静凡大师后就带他走,又见大师因为周迢的事情跑来忏悔,料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不忍打扰:“大师忏大师的,我在这儿保护大师,不会妨碍您的。”
她一来,静凡越不能入定。
他干脆念起经来,喁喁的,不停不休,至少嘴上念着能分开注意力。
她靠他很近,灵音寺的檀香染地她满身皆是,她的气味,她的呼吸声,她因为坐得不舒服偷偷挪脚的声音都在影响他。
他念的每一句隽永经文,仿佛都有她的影子。
忏悔忏得他身心交煎。
佛经念得越快,虚空占领得越快。
“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一切法如幻,远离于心识……”
静凡大师不由地哽住。
生平第一次,这段经,他念不下去。
为什么?他心再也不能定了吗?
每一句经,仿佛都是无往不在的枷锁,把他束缚地喘不过气。
咚。
大师身形一僵。
周窈听经就想睡,再加上头疼之感在出门后有所缓解,她便越发松懈,脑袋控制不住地往旁边一歪,倒在静凡大师的肩膀上。
静凡大师想起马车上自己出界的行为,渴望又克制的思绪对立,漫漶七经八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