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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道:“呼延芸想要料理咱们早就料理了,时机未到而已,但是她一定不会坐视咱们在这府里长久立足的。来了将军府这么些天,不去拜会人家当家主母,实在于礼不合,今日实在躲不过了。若说要等到将军回来再去,显得咱们小人之心了。”

玉楼着实沐浴更衣了一番,至于衣服,平南之从京城里各处搜罗来的名贵衣物、尹妈妈从柳府带来的衣服竟然没有一件事合身的,柳一舟身形想来娇小一些,穿在玉楼身上竟短了一大截,倒是这府里的衣服,颇多棉麻,颜色素净,玉楼倒喜欢,于是挑选了一身整齐的,灰色棉布衣服,内里搭了一件粉色衣襟围领,宽袖长襟,一支荆钗绾发,一副慵懒羸弱之风立显。

平南之迟迟没有回府,玉楼只带着未儿,端了自己做的糕点,去了东边月下苑。一进苑内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苑内东南角几株芍药开得繁茂,香飘满园,甚是好闻。盈门几株松柏挺立,迎客墙摆放一个硕大的水缸,其中养着睡莲,花开正茂,水缸的假山石上一个玻璃的鱼缸里几尾鱼儿正在欢快地畅游,不,这可不是玻璃鱼缸,这样晶莹剔透的,除了玻璃便只有水晶了,未儿不露声色,见玉楼又盯着鱼缸看,怕她失态,忙提醒她看脚下台阶,玉楼感叹自己生在文物世家,也算是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却不知古时的大户人家是这样的排场和光景。正诧异之间,早起那个送来赏赐的丫鬟迎了出来。

内庭里呼延芸正修剪着一株兰花,并不曾转身侧目,嘴里吩咐道:“葭葭,快请贵客进来。”“是。”

玉楼福身:“拜见夫人,一舟受将军府照拂,感激涕零。一舟浅薄,一应用度皆是将军府所赐,唯有借府里膳房贵地为夫人做了一些糕点,聊表心意。”

葭葭已布下了蒲团,呼延芸方转过身来:“姑娘快请起。”拿眼瞟了玉楼通身,内心如翻江倒海:“此女子布裙荆钗,懒懒一个发髻,再无多余修饰,便已风情万种,仪态万千,怪道平南之失魂落魄。此女莫说将军府,便是到了宫里,只怕也是要登顶凤首的。常言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此女若留在将军府,只怕将军要凶多吉少了。”

呼延芸不动声色寒暄:“姑娘吃住可还习惯?来了这许多日,将军将你捂得一丝不透,我们连尊容都不得见。”名为嗔怪将军,实为指责玉楼。玉楼忙不迭赔礼:“一舟年少不懂事,想着身上带着伤,为免给夫人添晦气故而不曾拜见,礼数不周,还请夫人雅量莫怪罪。”

“无妨,连日来将军府忙于准备寿辰大宴,难免怠慢了姑娘,但凡有奴才懒怠的,只管来我这里说理。”呼延芸并无为难之意,“还有一事,姑娘虽布裙荆钗同样出类拔萃,可外人难免要议论将军府寒酸刻薄,寿宴那日无论如何也要盛装出面,断不可使将军颜面寒酸。”“一舟领命。”

正说着,平南之衣不解甲疾步赶来。一看两个女人没有打起来,松了一口气。“聊什么呢?”

玉楼福了福身道:“将军万福。”呼延芸直笑道:“将军莫要紧张,我与柳姑娘素未谋面,今日得见玉颜,姑娘不止才貌出众,举止礼仪也甚为得体,柳县伯诗书传家,教养甚严。奴家为将军打心里高兴,不知我何时才能喝上妹妹这杯茶?”

“哈哈!”面对呼延芸的试探,平南之一笑置之,“夫人若无其他事情,我送一舟回去了。”

玉楼起身告退,出了门口,玉楼回身一笑,门口两个家丁已然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浅浅一笑,媚眼如丝,盈盈泪光中如有星辰,唇齿间透出一股清凉,浓淡相宜,如沐春风,古人云秀色可餐,大抵如此了。

正是这个微笑,让呼延芸杀心顿起,坚定了要铲除她的决心。

玉楼离开月下苑暗忖:“平南之对这个夫人还是有几分敬畏,不光是昔日陪他白手起家的情分,更是呼延芸背后牵扯的势力。这个女人也不会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谦和温良,她出手必然是死招。”

平南之关切问:“夫人可有为难你?”“并不曾。只是嘱咐我切勿过于简朴,使得将军府面上无光。”“本将军的一舟无论锦衣粗布,自是别具一格,无需在意,你自己喜欢就好。连日来我兀自送你珍宝绸缎,如今看来竟是配不上你。”玉楼道:“将军若真心要赐给一舟一个念想,不如就你腰间的这柄胡刀吧。”玉楼确实需要一个锐器傍身。平南之略迟疑:“那日我在长街搭救姑娘,姑娘正是手握短刀抗衡几名恶徒,知姑娘善用短刀让在下好生佩服。姑娘虽惯用短刀,可此刀锋利异常,姑娘带着它实在是危险,况且在将军府,我尚且不能护你周全,我这个五兵尚书岂不是个饭桶?”“将军既舍不得割爱,一舟也只好作罢。”说罢,佯装委屈,平南之甚少见她做小女儿的娇憨模样,心中一软:“罢罢罢,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说罢从腰间取下短刀:“此刀名做射月刀,相传是李牧大破匈奴十万铁骑缴获的战利品,良将配锐刀!一舟配得上此刀!”玉楼欣喜状。

玉楼道:“呼延芸想要料理咱们早就料理了,时机未到而已,但是她一定不会坐视咱们在这府里长久立足的。来了将军府这么些天,不去拜会人家当家主母,实在于礼不合,今日实在躲不过了。若说要等到将军回来再去,显得咱们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