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坚忙掩饰:“我这个小兄弟连日来身体有恙,一直是乘着驼轿的,故而脸色略显苍白些。可汗请。”
各人坐定,平坚说明来意:“皇上差我来,原是命整顿我都护府,整肃边疆驻军的军纪,安抚西域各国,尤其是贵国新帝登基,我等奉皇上差遣呈上贺礼。来人。”
可汗本以为是一些奇珍异宝,粮食布匹之类,不曾想是一些看上去黑乎乎的土料,还有一些少量不知名的粮食,登时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将军说笑了,这——带来这些怕不是从我草原上捡的羊粪蛋子吧?”
说罢带头笑起来。“以往大魏国遣使来不是奇珍异宝,就是粮食丝绸,总是我们用得到的,将军这是何意?”
玉楼开口道:“可汗有所不知,西域国家之所以一盘散沙,发展缓慢,大抵是因为游牧民族的流动性太大,你们常年迁徙,辛辛苦苦得来无数的财富带着成了累赘,不带,又是白白丢弃,别说奇异珍宝,就是粮食布匹,堆积成山的物资,在迁徙过程中只能成为别人觊觎的目标和累赘,常常因为这些东西发生冲突。眼下我们也深知可汗的难处,新君即位,西边又狼烟四起,各个部落的小可汗妄自尊大,常常不听可汗的命令,甚至岁不纳贡,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可汗就没有想过日后要改变这种局面?”
“你是谁?你知道得很清楚嘛!将军的使节里为何有女人?”开玩笑,哪个男人有这样柔腻的嗓音?
“可汗误会了,在下这兄弟是在宫里侍候皇上娘娘的,自小受过宫刑的。”
“好了,将军不必遮掩了。我们大汗可不是傻子,这位必是将军的亲近之人罢,何不敞开了谈话?”一个苏尼说道。
平坚见瞒不过,只好承认:“正是内子伽罗,因一路上女装多有不便,方以男子之貌示人。可汗勿怪!”
“哈哈哈,果然如此!人之常情,将军一路大漠戈壁过来,流寇盗匪猖獗,是该小心谨慎些。将军夫人一路跟过来跋山涉水,辛苦异常,不如去更衣歇下?”科罗想到一个妇人随军跋涉几千里的路程,确也不易。
“谢过可汗。伽罗便退下了。”玉楼只好带着小南回去休息,她确乎也太疲乏,肚子愈渐大了,倘若在这西域产下孩儿,一时三刻是断断回不去长安的,倘若回长安再生产,路上的艰辛,可想而知,比来时要艰难多了。
平坚目送她出去,便接着她的话说起来:“内子的意思,想必可汗也听清楚了,若可汗也希望突厥国像中原国家那样富庶必然要发展农耕,可是农耕在这茫茫草原和高地之上寸步难行,我们已经仔细看过这里的土壤,稻子、粟米、大部分果蔬很难种植,倒是适合葡萄、棉花、小麦等生长。小麦作为国家的粮食储备,可以长期存放,葡萄、棉花可以作为促进边界贸易的商品,我们此行带的虽不是珍宝,却比珍宝还要珍贵。可汗有了粮食在手里,就如同有了杀手锏,手底下的部落哪个不听话就打哪个,听话的可以农事教授之,一旦他们有了长期落脚的地方,谁又愿意劳命伤财,频繁迁徙呢,如此一来,不是更有利于疆域辖制?平时可以积累一些物资,战时便可放开手脚。也不至于让中原国家指摘可汗穷兵黩武,不事稼穑。”
“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突厥人游牧已久,这生活习性早已养成,只怕一时三刻不好改变。”科罗虽觉得他的话在理,可仍是担忧。
平坚道:“请问可汗用惯了我中原的蚕丝锦缎,可还愿意穿回棉麻粗布?人自然是这个道理,可汗不必急在一时,汗庭所在之处,水草丰茂,大可开一片土地先试着种植农物,百姓衣食无忧,不必为生计发愁,自然也不必千方百计去放牧了。”
科罗道:“将军此计甚好,只是我突厥人无人懂稼穑之事,纵然将军有神仙的种子,也是糟蹋了。”
突厥(2)
平坚淡然一笑:“可汗无需忧虑,内子颇通稼穑,只需指点一二便可。这些地里头的东西,稍稍用心便能长成。”
科罗不住点头,他们不但带来种子,还有技术,从此他们就有吃不完的粮食了,虽说牛羊肉一样果腹,可到底生长周期太慢,产量也低。“哦,夫人深闺娇女,还懂得这些,真是难能可贵。将军大恩,我突厥国不知何以为报。此事若成了,本汗一定拜服将军,唯将军马首是瞻。”
“可汗言重了。可汗往后只需约束边关将士,严加律令,使他们不敢滋扰我边境百姓,友好睦邻便是。”平坚将两国的摩擦轻描淡写成边关将士的不安分,给足了对方面子。
平坚忙掩饰:“我这个小兄弟连日来身体有恙,一直是乘着驼轿的,故而脸色略显苍白些。可汗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