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走时对安叔说:“立本的仇,我会报。”
安叔苦笑:“少爷已非当年秋太傅,您与我一样,都是夹缝求生的蝼蛄,活着已是艰难,怎敢奢望其他。”
沧浪未答。回了行馆,东厢房的灯亮到下半夜,烛花哔啵,油墨几干。
自打三年前死里逃生,他已多日无文思,险些忘了,秋太傅当年名动天下的除了皮相,还有一支能挑动人心的利笔。
对于沧浪而言,笔能作刀,笔能诛心,笔锋所指,是那个夺走了自己一切的人。
“先生晚上去了哪?”
奔忙一夜终得掀帘上榻,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把瞌睡缠身的沧浪吓得一激灵。
“殿下?”
移近烛台,方见封璘背墙侧卧,烛光映在他眼底,像极了黑暗里静伺猎物的野狼。
然而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沧浪心头生出点微妙情绪,他在这一眼里淡去身为猎物的不安,仿佛面前的不是凶兽,而是习惯了等待自己归家的狼崽。
要知道,秋太傅并不总像现在这样乖巧于四方天地,以往和晓空山等人纵情山水、打马陌上时,几日不着家是常事。连安叔都说,像少爷这样的性格,合该做江湖豪侠,而不是庙堂羁鸟。可每每倦极归来,他总能看见廊下有个身影在等候,蜷起来也不大,不知何时起便沉甸甸地坠在心上,成为游侠客的牵挂。
“不睡,在等我?”
“嗯,”封璘拖了点鼻音,倒似撒娇,“你不回,我便要找了。”
沧浪突然起了试探之心:“若找不到,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