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胡静斋兀地发出一声轻笑,尾调同时交织了欣喜与哀怆。陈笠疑惑:“夫子笑什么?”

胡静斋道:“你可知,这手书开篇两句,是我徒千顷在国子学时所作。而末尾这首七言,打头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你难道看不出是什么?”

陈笠偏过脸仔细辨别:“安徐而静,柔节……先定!”

烛苗倏然一晃,陈笠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这不是夫子当年训诫百生的话吗,难道”

胡静斋阖上奏封,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起了些许变化:“千顷还活着。”

不仅活着,且以这种大张旗鼓又极其隐蔽的方式往京中传递消息,陈笠不禁为这位先太傅的胆识谋略暗中叫绝。

“太傅大人,”陈笠想了想又改口,“师兄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胡静斋没有应声,风卷起邸报一角,挡住墨迹若干,某处极小的错谬越发不起眼。

首辅大人心中明白,秋千顷以笔作刀,炼的是一把双刃剑,锋芒所向除了封璘,还有此刻浑不知大难临头的一干宵小。但秋千顷遥在边陲,杀意诛不到京城来,他需要自己的帮助。

“传令大理寺,调取庆元年间所有文字狱的卷宗。记住,老夫说的是全部。”

沧浪行在海岬附近的小山丘,窄径崎岖,两侧又都是边棱锋利的低矮灌木,难免刮擦到手臂、肩颈等裸露在外的皮肤,汗水浸过伤口,掀起一阵细碎的锐痛。

“真是安叔吩咐你递话给我,叫来此地相见的?”他有些发喘,但声音还算镇定,前方引路之人为行馆喂马的小杂役,早前替自己传话送信,差事办得向来稳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