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整个人如同抽干水分的树叶,迅速干瘪下去。直到此刻渊停浪滞地立在那,却仿佛叫一把火燃尽了萎靡。

“安叔?”

老人蹒跚几步上前,猝然出手钳住沧浪的左臂,力气大得吓人。他抬起拐杖狠命一跺,借着那力不顾一切地将沧浪推向墙角,扭头向守在门边的孙子厉声喊:“阿鲤,关门!”

“当年松江诗案,王爷亦有苦衷。您负冤身死,他为保秋氏宗祠,自请杀寇三千,功名抵过。”天旋地转间,沧浪听到安叔满怀亏欠地喃喃。

这些话他本该早说,初为沧浪不愿听,后为杀子之恨蒙了心,终是铸成大错。

就当沧浪以为将要撞上墙壁时,后背突然一空,失重的感觉维系了数秒,旋即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墩。

暗门阖紧的一瞬,沧浪清楚看见安叔重重地跌倒在地,转眼被冲进来的烈焰燎成了一个火人。他不挣扎,连呼救也没有,却在火光中无声而笑。

梁塌了,门也堵死了,那些诛心的凶手,一个,都别想逃。

“安叔——”

沧浪心胆俱裂,随即想起,安家还有个智力不全的傻小子。

他咬牙回身,抬腿就跑。巷道已成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喧腾炸裂之声,飞蛾扑火的事不宜此时去做,方今之计,只能找附近的厢兵求援。

火,大火。

烟尘漫过低矮墙头,从四面八方推挤而来。沧浪不要命地跑,但在这犹如蒙眼的混沌里,呼吸变成了和视物一般艰难的事。

“咔哒——”

很细微的一声,侧旁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滚滚砸来。等到沧浪看清那是檐角禁不住火烧断裂的螭吻时,坠物已在额心匝下阴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