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有顷,封璘的诘问不轻不重地响起,却成压在贺为章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胆怯地不敢应声。
“隆康元年正月,新旧岁之交,杨大勇上任第二日,下令封锁沿海三处民港,以为抵御倭寇做准备。其时,数十条走私的商船未能及时入港,在海上延停半月,一些鲜食货物折损泰半,当中就有专治哮喘的蝙蝠粉。”
听到这里,贺为章仿佛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脸颊。
封璘继续道:“钦安惨案前一月,贺家为刚满两岁的小儿办了葬礼,动静不大,几乎没多少人知道。时任钦安县令的杨大勇着家仆送去帛金,却被你连人带银两一道驱赶了出来。”
他低头审视那张只剩下面皮的脸,从层层叠叠的褶皱间看清了切骨的仇恨,一字一字道:“据当日的仵作说,贺家幼子胎里带来的不足,生有哮喘之疾。那被拦在港口之外的商船上,载的正是他急等救命的药材。”
至此,贺为章像头愤怒已极的雄狮,骤然暴起,又很快跌落在地:“是,是!杨大勇害死了我儿子!小亭子才两岁,刚学会喊爹,发作的时候脸涨得青紫,喉咙里断断续续叫着的是爹,爹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怀里绝了呼吸,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把这笔账记在杨大勇头上,在他出城求援之时,偷偷把布防图塞进他的褡裢,跟着又出首告发县令通敌,”封璘顿了顿,洞察秋毫,“是也不是?”
贺为章想起幼子的死,恨声哽咽。
沧浪没有想到当年之事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惨烈的缘由。天地不仁,兴亡皆以百姓苦,沧浪转向杨大智,只见他脸上也是一样的喑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