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为章抹了把泪,伸颈道:“便是我儿不死,我也不能教他如愿。海防一固,民间私船没法进出,像蝙蝠粉这种昂贵药材,从官市走,哪里是寻常百姓用得起的?杨大勇必须死,上头的人大概也这么想,所以找到了我。”
“上头的人?”封璘问:“桑籍吗?”
贺为章微微仰首,语气有些诧异:“王爷竟然不知道?三年前授意我做这些的可不止一个兵部尚书而已。”
平地起风,封璘的袍袖被吹开,他似有所感:“是高无咎。”
贺为章低笑一声,说:“自然,国舅爷费尽心思折腾这一出,并不只为了料理一个微末县令。彼时,首辅胡静斋的爱徒秋千顷受贬为太仓卫指挥佥事,刚好也押解粮草到了钦安县城。栽赃杨大勇、牵连秋千顷,顺道让胡首辅在朝吃个挂落,他这一计,杀心重得很呐。”
封璘俯首,如一口绣春刀贯穿瞳孔内,宝光森森,锐芒直指人心:“你们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先帝认真追究吗?”
“先帝不会。”贺为章自知难活,回答也愈发坦然:“这桩公案原本就是纰漏百出,但凡有人肯过问一句,秋、杨二人也不至于沉冤至今。可是王爷您看,过去的三年大晏朝堂可曾传过半点风声?”
封璘警醒:“你什么意思?”
出得牢狱大门,沧浪脚底仍是虚浮的,如同行走云端。
“先帝对三年前的冤情心知肚明,他什么都知道。可当时倭寇进逼甚紧,军粮告阙,秋千顷押解至前线的那批粮草里,无端填充进了许多霉物。情势紧张,再从他处调运粮食已然鞭长莫及,唯一的法子,便是从高府在钦安附近的子粒田里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