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时未调,改弦当更张。【1】”贺为章语气陡扬,“祖制若不合理,当背则背。”

封璘垂下眼睑,表情都教灯影遮住了,唯余发间一串珠红耀动着刿目光泽。

良久,他在阴翳里发出一声轻笑:“市通则寇转为商,市禁则商转为寇。贺为章,看来你的几年圣贤书没有白读,若还在仕途,经世致用四个字会是你最好的考语。只一点我很好奇,为什么是本王?”

贺为章手扶着椅背,吃力地坐直身:“今日之大晏,太多尸位素餐之人,明知根子烂在哪儿,却不敢也不愿说出来。王爷与他们不同,京城那个四方樊笼没能驯狼为犬,破顽瘴清痼疾,所需不过您这身狼性。”

封璘缓缓倾身,手摁在黄花梨的桌面上,眸子净硬一如古木,“你既知本王是狼非犬,又怎不知狼血本凉。你儿子死了,与我何干,本王凭什么要为你的不甘心赴险如夷?”

他把话说得十分绝情,贺为章当下也不恼,手指轻叩桌沿,一下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倏尔停住,粗喘里透露出几分强弩之末的力竭。

“王爷当真不肯吗?”

眼梢也不略动,封璘置若罔闻。

抵暮,蔽日的浮云直压陇丘,海风呼啸。一排排巨浪汹涌拍岸,如同无数只海兽挣脱了牢笼,轰然着叫嚣着欲使天倾地倒。

外头的喧杂声不知何时停了,突地,贺为章一把将茶盏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