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制笔,狼毫怎及狗毛耐用,我秋氏独门秘法教与你,要不要一试啊?”
秋氏二字脱口,秋千顷清清楚楚地看见,少年猛然调目望来,神色间一划而过的怨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秋千顷不信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恍然以为那只是错觉。他踟蹰再三,竭力把沉重如山的恐惧踩在脚下,步步挨近拴在狗尾上的绳索。
足自灌铅,手也被惧怕怂恿着不听使唤,那结本不复杂,秋千顷却解得满头是汗。转眼衣衫涔涔,连在旁的恶犬都看不过眼了,猛不丁蹿出,铁链拽得哗啦一响。
秋千顷手里动作只慢了片刻,顶着獒犬眈眈凶狠的逼视,半步不肯退让。
“你怕狗?”
谁都没有留意到秋千顷陡然停滞的呼吸和激缩的瞳孔,近在咫尺的少年却观察入微。他在獒犬被拽退几步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秋千顷闻声抬头,对上那双浅褐色瞳仁,感受到了明确无误的杀心。秋千顷甚至觉得,少年在那一眼里其实是想把自己丢进狗群,任由尖牙利爪将他撕个粉碎。
无端起了这种臆测,但不妨碍侠义心肠的秋太傅从恶少手里赎下小奚奴。刘韬行前曾得其父反复敲打,这趟求学切不可见罪书院教习晓万山,连带对与他交好的秋千顷,也须留几分情面。
于是乎,秋千顷带着他的“情面”,回了位于暮溪山脚的署闲小筑。
书院诸生,起居之所概以“正德”“明理”命名,无处不透着行正坐端的清凛气,只有秋千顷是个异类。晓万山怎样都由着他,旁人也就不好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