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顷跨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少年前面:“人生到死无贵贱,我瞧着这珠串,比起你来更衬他。”此刻日晒正浓,影子投在船板上,刚好能把十三岁的阿璘完完全全笼罩其间,秋千顷越性不挪动了:“你说这是你的,证据呢?”
刘韬犹逞强:“我娘从大成宝寺为我求来的珠串,要什么证据!他若不认,便叫官府来审,大板子招呼上去,看他还嘴硬!”
他说着有些底气不足,当着同龄人的面又不愿露怯,于是搬出老子爹的官威压人:“秋千顷,你便为当朝太傅又怎样,不过三品清流,半点权柄也无。我爹随便弹劾你一个渎职之罪,九年考满,你想都别想。”
秋千顷素袂随风,一扫慵懒之态,出口再不留情:“这玛瑙质地上乘,一看便是产自凉山的极品南红,那处千里荒地,何来的禅寺高僧供令堂参拜。抑或者你又要说,珠串经人舶来在庙里供奉,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海禁以后,南红玛瑙运至关中是大内才能用的贡品,难不成你娘亲烧香拜佛,竟是拜到了圣人府库中去吗!”
唇舌作刀,杀得刘韬这个酒囊饭袋无从招架。他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受过这等闲气,脑袋一热,夺过小厮手里的镇纸劈脸就砸过去。
巴掌大的镇纸分量不轻,但意料中的钝痛迟迟未来,侧旁一道影掠身向前,锋利的边棱只堪堪划过他的眼梢,旋即被人挥掌弹开。
少年擒在他双肩的手臂,意外地劲痩有力。
秋千顷额角见血,类似银线的液体流淌过眼尾痣,溅了几滴到搭肩的手指,很快被他抬臂拂净:“还不快滚。”
意识到自己闯祸的刘韬吓坏了,掉头就跑,秋千顷立稳了身,对护他的阿璘笑出一口贝齿:“看了没,往后对欺辱你的人,就得这样,以牙还牙。”
阿璘不无沉默地打量着那排细白的牙,最后,目光定格在眼尾似有若无的一撇红:“你不问我珠串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