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眼中流露出疲惫:“你也醒了,比我早。”
封璘虚虚握住他搁在被外的手,拉向胸前的伤:“阿璘又让先生失望了。”
指尖甫一触及伤口附近的软肉,先是打了个激灵,几乎本能地往回缩,像是生怕把他弄疼了。但不过须臾,那只手又似醒神般毫不犹豫地按住伤口,怨气泄在指尖,深深嵌进皮肉。
“孽障。”
封璘却笑了,“我来是为了告诉先生,京城来信了。”
兖州官场经历伤筋动骨的巨变,官曹虚空成了最迫在眉睫的难题。
此刻距离来年春闱还有半年光景,胡敬斋等人趁势提出了从各地遴选抡才的主张。
抡才者,以策论为选拔官吏的关键依凭。论辩题目据时而定,由内阁票拟后直报圣人朱批,外戚掌控的吏部在这件事完全没有插手的缝隙。
“历来人事大权都是两党最为看重的,怎地这次高无咎竟肯让步?”
遴选的卷宗就摆在跟前,沧浪看也不看。回京日程在即,他坚持登临城墙,一睹沿海岸层层高筑的堡垒要塞。
陆聚兵,水具战舰,数艘快船巡弋海面,大晏纸上谈兵数年的金瓯之策,至此方见雏形。
“先生明知,何须故问。”
封璘走上前,打开氅衣将沧浪纳入其中:“安氏绝笔的首尾各有一首五言和七言律诗,其中七言那篇的末字连在一起,是体乾法坤,藻饰太平。这句话在庆元一朝曾掀起轩然大波,芙涯宫为此秘密杖毙了百来名宫女太监。桑籍大意失察,活该他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