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韫平渐渐松了手,玉润之容拢着烛光,极细极细的咬肌在两腮一挣,转而消失不见。她倒似宽慰地拍了拍弟弟手背,万分静漠地对沧浪道:“先生醍醐灌顶之恩,孤自当铭记五中。”
说完不看他,伞也不及拿,神色恍惚地荡下了楼,今夜她是错付痴心的神女,终在一场大雪中回归了来处。
王朗拔脚就追,临到门前时突然顿了下,回身向沧浪投去一眼,诸多情绪垒砌,错综难勘。
沧浪平静地迎接他的注视:“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尽管说,看在故交的面上,我愿意帮你一把。”
少将军打小有点路痴的毛病,这个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王朗不究问沧浪从何得知,脸一红,调头就跑了。
如豆的一灯下,伏案皆有醉态的两人各据一边,对墙那头的变故浑无察觉。
玉非柔强抑着把眼前人大卸八块的冲动,她还记得沧浪的叮嘱,一字一字道:“你若还存了半点良知,就替我那苦命的弟弟点一盏长明灯,日日烛照自己的罪孽……”
话毕则再无声息。
适才还酒气醺醺的高诤忽而睁开眼,双瞳左右一溜,停在玉老板袖口半掩的钥匙印模,冷笑出声。
这个蠢女人,以为把自己诓出来吃酒,就能暗渡陈仓地潜入高府窃取名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高诤起身,掸平了衣襟上最后一丝褶皱,轻蔑又怜悯地俯视着玉非柔的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