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七大商社跌价的消息一出,人潮哗啦啦地流回城中商坊,昨日人头攒涌的北市今朝就变得门可罗雀。
而那头,北市同样不甘落后。
商战大势既成,沧浪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明令官市丞余者不论,只管半成半成地跌价。杀到后来,两边开了夜市鏖战,短短三日内粮货价格跌到平价的两成,再往后便陷入了心照不宣的胶着。
谁都知道这当口拼的是存货,但凡一方因为无货而惨淡收场,结果注定是血本无归。毕竟商家跌价的真正图谋是撑到谷底猛然提价,然后成百倍地捞回,谁要是撑不起,谁就得自认倒霉。
赔钱不是关键,对于封璘来说,此战若败,输掉的就不只是一粮仓种粒,还有在朝在野的人心。
这可足够要命了。
为此沧浪不敢掉以轻心,随着价口跌到临界,他恨不能一头扎进北市,成宿不合眼地盯着城中动静。封璘心疼先生,除了守在江宁仓清点库存,其余全部时间都用来坐镇北市,名为运筹,其实只想确认那人昨夜是否好睡。
晚风凉习,沧浪枕着封璘的膝头。晚膳后他疲累难当,禁不住在成堆的案牍前打起了瞌睡。
封璘承着一个沧浪毫不费力。前头运送粮种的辎车络绎不绝,尽管他已叮嘱人群小声,但风灯的光线仍是太过刺眼,封璘一边执笔在账面上圈圈点点,一边用手覆住先生双目,细心地为他挡着光。
就这样阒然无声地睡了好久,沧浪倏忽睁开眼,张口就道:“江宁仓告急,撑到第四日已是难以为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