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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隆康帝略无血色的脸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红,他痛声咳了良久,抓起黄德庸奉来润喉的茶盏,奋力砸出去。

然而茶水只堪堪沾到了封璘的衣角,天威之下他纹丝不动,继续道:“钦安之败,本就疑点颇多,从前皇兄在朝受外戚掣肘,虚应故事乃是为了自保。可如今高家已经倒台,拨乱反正、沉冤昭雪,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皇兄到底在犹豫什么?”

隆康帝怔怔地,身子摇晃几下,颓然跌坐回龙椅上。

“陛下——!”

是啊,他到底在犹豫什么?隆康帝举目,略过黄德庸紧张的注视,望向头顶梁柱上的盘身金龙。

自来君权神授,当令四海宾服,护九民安好,百姓有难,就是天子最大的失职。

当年倭寇逞凶沿海,闽州八地尸骸塞流,他们就像是把锋芒毕露的钢刀,几乎捅穿了东南全境。隆康帝尚在储君位时就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在于外戚擅权、中枢软弱,以致军中贪墨成风,整个海防在外敌来犯时毫无还手之力。

闽州之败,绝非一两个人的过错;钦安惨案,也只是为这场兵燹之祸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但隆康帝必须为这件事寻找替罪羊,又或者说,一个箭靶。

秋千顷也好,杨大勇也好,是谁都不打紧。从庆元到隆康年间,这两个名字为朝廷架起了一块挡箭牌,两任君主缩身其后,听着庙堂乡野的谩骂羞辱喷溅其上。久而久之,隆康帝自己都信了,钦安惨案的真相如是所闻,始作俑者正在受着他们应受的惩罚。

此刻让他推掉挡箭牌,承认当年兵败皆因天家无能,以万乘之君的颜面换得区区小民的清誉,隆康帝自认做不到。

“先帝亲笔朱批,以文臣软骨四个字痛斥秋千顷,便是对他的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