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先生有言非虚,江山无过,但我封氏终是对你不住。”隆康帝久病浑浊的眸里倏尔划过一丝清亮,但那亮光很快黯了下去,泯作泪滴断续流淌。
沧浪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隆康帝仰面望着他,语带哽咽:“可是朕没有办法。钦安惨案关涉两朝事,牵连太广,若要认真追究起来,胡高两党皆有罪过,再往深里查,就连先帝也要背负失察之责。而今风波才刚刚平息一年,南洋的战事又正在胶着的时候,晏室再也禁不起另一场伤筋动骨。复官不翻案,是朕能许给先生的仅有的承诺。”
天子一跪,把从前凌驾在真相之上的权势都碾成了粉末。沧浪反而不能拂开一堆残骸,再去刨根究底。隆康帝未尽的话语吞没在强忍不下的抽泣声里,但沧浪听得异常清晰。
先生大义,能受经年之辱,何以忍不了这一回呢?
沧浪没有再说话,伸出的手默默收回,旋身离去时,袍角在地上曳出孑然的弧度。
出了勤政殿,正要拐过宫廊尽头,黄德庸颠着小脚追了上来:“太傅大人留步!”
沧浪驻足:“黄大伴?”
黄德庸打了个千,把尘麈搭向臂间,笑道:“先生走的这样着急,圣人吩咐老奴往贡库取了赏赐来,转个身的功夫您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