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闵州商港落成。
兖王商内阁诸臣拟发招抚令,明示八县乡绅海商,无论早前是否牵涉进私贩交易,皆过往不究,此后出海番贩,一应须在市舶司挂名造册。
有人说,这是兖王为取缔海禁令迈出的试探的一步。其成效如何尚未可知,但至少那些游弋在外的私商没有闹出大乱子,闵州开港数月,东南沿海桨声连片竞日未歇,呈现一派繁荣升平之景。
越明年,隆康帝疾笃,诏三品以上内阁重臣并诸皇子轮番伴驾。
菡萏初开的夏暑夜,久病难回的隆康帝忽从昏睡中清醒,即召阁臣入宫,吩令黄德庸照其口述撰写下遗诏,择立先帝四子封璘为皇太弟,正位东宫。
喧嚷之后,人尽退去,隆康帝搭着封璘的手背,嘴唇翕动。
“皇兄想说什么?”封璘垂低了头问。
隆康帝看着他,一字一字费力地说:“那年宫变,朕丢了一串珠子”
封璘心中了然,从袖里取出黄德庸交给他的红玛瑙,轻放在隆康帝掌心。
隆康帝握着那珠串的一瞬里呼吸收紧,慢慢方平复下来,他似是不堪疲惫地闭上眸,人却还低语着:“朕的陵寝旁,得有莲啊”
京城丧钟长鸣,大臣们乌压压地跪下去,攘袂痛哭。
封璘静跪良久,听闻殿外惊雷轰响,炸出了一场瓢泼。他替隆康帝放下帘子,手捧遗诏头也不回地走出宫门。
哭声太聒噪,长阶又太长,直到站定在那人面前,封璘才像是从扑朔的云巅回到了此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