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润得像水的眼睛恳求着自己,明净翡长久地沉默了,沉默是因为她在回忆。
那些都是谢玄濯的亲身经历,年轻的帝王没有和自己讲得太多,只是淡淡说所有人都被血蒙了眼睛,有的是敌人,有的是自己人。
“那一夜死了很多人,风里只用浓郁的灼烧气息和血腥味。殿下她,”明净翡的神色有些悠远,目光空灵飘渺,她似乎看见幼小的孩子奔跑在干涸发黑的血河里,遍寻不见亲人,猩红的血泼洒在孩子眼前
“她怎样?”
“她很害怕,”明净翡对上了谢玄濯的眼睛,她突然加了一句,“也很愤怒。”
谢玄濯避开了明净翡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玫红色眼睛仿佛折射着灯火的光,要将那光投进人的心里去。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明净翡与自己萍水相逢,怎么会知晓宫廷旧事。
所有人都以为宫变发生在白天,只有自己知道是从黑夜开始的。谢玄濯借着帐篷里的铜镜,悄悄地观察着明净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暗处明净翡轻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心里早就盘算起了更多的东西。
许多年后,高坐在风淮城太元宫王座上的谢玄濯,才恍然明白原来有人从她短短的话语间,就能察觉她的喜怒哀乐。
可是她却弄丢了这个人。
“玄儿,”谢清韫看着床角的谢玄濯,想要伸手抱抱她,却还是迟疑了,“换上草原的衣服吧,穿着会暖和些。”
一旁的女奴连忙拿出准备好的衣物给谢玄濯穿上,月白色的缎衣,靴子也换成了白色的皮子,还有一柄鲨皮的小刀。
“这是姐姐以前打造的小刀,本来想留给自己的孩子,只是”谢清韫摇摇头,笑容又爬满了她美丽的脸孔。“不该说这些。还能见到玄儿,姐姐很高兴的。”
“还有这位姑娘,也换上新衣服吧,”谢清韫想要下床来亲自翻找衣裳,然而被褥带动她的裤脚,露出了一截满是鞭痕的小腿,红痕在白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明净翡淡淡地扫过一眼,便很快转移了视线。
离开青色帐篷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远处的空地上多了一顶小帐篷,陈子瑜围坐在帐篷前的篝火处,正用吹筒引燃羊粪蛋,篝火上方挂着一个小铁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羊肉汤。
“明早,老夫就必须启程回南陆了。”陈子瑜举起金子做的酒杯,不知是要敬谁,“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希望下次与殿下见面,是在风淮城最好的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