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乡长闻言先是面露震惊,随后很快目光呆滞,因为他察觉到一件事——
我孤身一人。
而这与我和他当初的允诺不同。
“远……远儿他真的……”
两鬓全白的官老爷嘴唇颤蠕,攥着椅子扶手的手不住地抖。
他必定派人打听过。
然区区一支“杂毛军”,除心系儿子的父亲之外谁又会在乎?石沉大海而已。
可人终究会揪着那么些渺茫的希望不放。
又终有一天,这渺茫的希望也被现实击垮。
就如眼下,我对上那双用力睁着,已在泛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祁乡长当场昏厥。
边上杵着的四五家仆并不明白怎么回事,见此情形立即嚷了几声“大胆”,棍棒齐刷刷抬高。
地缝墙角霎时蹿出黑压压虫潮,竟凌空扭曲成一只咆哮的巨型蜘蛛。
这情形正常人谁见了都得跑,棍棒落地的哐当声中夹杂着一记哭爹喊娘的“妖怪啊”。
我这会儿望着这张牙舞爪的“蜘蛛”,内心已然毫无波动。
因为自孤身一人出行以来,我被不善的目光盯上过多少次,它便出现过多少遭。
不知为何,它第一次现身时我就知道——不是他。
而攀在臂上的小蛇反应平平,只“嘶嘶”吐了吐信子,愈发印证我的笃定。
视线中,家仆或晕倒或散逃,“蜘蛛”则退散成虫潮,再度没入地缝墙角。
瘫在椅子上的祁乡长此时撑起了眼皮,断续的话语像是风中残烛。
“能否……同我说说……”
自责和愧疚再度压在胸口,可我必须如实道出。
遗物是没有的。
那时祁思远的尸体刚被呈在我面前,燕军就突袭而至,之后尸山堆叠,哪里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