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漠地望向神思开始飘离的宋青菏。周檀被他虚揽在身后,落进对面人眼里便成了赤诚上心的回护。
她先半悲半喜地笑,分了五指屈身行礼,指尖擦过鬓发,还沾着不曾洗去的血渍:“还请郎君,入门来看。”
这门像是黄泉门,鬼哭人叫一路响,神也不听佛也不应。院里一道血河像是没了桥的奈何水,周檀瞄着泼天的红踟蹰地垂了眼,却被人捧住腰身一跃而起,檐下的铃被撞得也疼,大君的脑壳直接抵上落下的门栏,险些发出几声响。
渊渟岳峙的身子骨,进了眼里是千般好万般俊,只这门栏,切记得高些,周檀又揣起满肚子不合时宜的盘算。
依然是棺材,黑的红的搁了一地。有蚊蝇寻着味道来,被房中难得清朗的药息熏得折回。
挨着死人的地上有铺盖,稚嫩的女孩托起头顶上的棺材板,鹿一样向着宋青菏奔:“宋姐姐回来了。”她轻声叫,踏着满地的血腥跑得不回头。
赫连允翻刀撬开棺椁,里面活似赶集。
姑娘们鸡鸭一样挤了一笼,额上耳上或是脚尖上,都挂着精贵的金珠金链子,拴得紧,看着几乎叫人上不来气。
有人瑟缩着护住怀里的幼女,香气乱七八糟像是腌肉的佐料,劈头盖脸地又来骑上人脸。
“宋文敬,如何敢留你啊。”周檀侧头看着宋青菏,倒不知该赞她狂,还是笑她雁过留痕,雪地上滴了一路血。
贩卖死物尚且是死线上淘金子,被人撞见都忙着灭口,何况是把活物当货物,塞了一车车一船船。
“他在家宴上下了毒,又将我运进凉州花舫,幸好玉姑身上,有些解药。我大难不死,总要踹了他的脏棋篓子。何况此事与郎君也有瓜葛,郎君该上听一听。”
她乘着落入室内的半丝月色回头看:“敢问郎君,可是雾月所生?”
南郡历法混得很,宫中有官历,民间却各有各的讲法。
玉京城中一时一风景,春初叫雾月,春末叫桃月,夏日叫荷月,入了秋,夜一长就叫长月,冬季又要看着一地雪叫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