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又眯起了一双眼,使劲想去看清对面的景,雾又飘过来了,他脑袋架在赫连允的肩膀上,连着干燥的赫连允也从头到脚开始流水了,没伞的一群人还一身干爽,有伞的对着淌着水,玛霓嘬了嘬嘴,嘻嘻笑笑地托腮看。
“瘦金之体,霜雾之交。”赫连允侧过脸,低声复述道:“金生于火,流于金河,火中炼金,要点有三,自行滚去背诵。”
周檀登时僵住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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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春苑里的流沙囊躺在地上,被翻来覆去剥开了,宋青菏扔下琵琶,她靠在软椅上,轻声细语道:“来晚啦,这里的草台班子,早就卷包袱跑路了。喏……”
她的绣鞋轻轻踢上那堆糊涂碎屑:“这估计就是留下来的看门的,两位今日不来,过不几日,等金明卫上来查访,说不准会发现,楼里啊,藏着吃人的东西呢。”
她的红唇作势张开,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上面还沾着点口脂,红红白白。
雪融春苑的歌舞班子是三月进玉京,那正赶上春风化雨的阳春时节,到今天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六七个月,这包袱卷得真是快,没放下就又拿起来了。
但它开张的短短数月间,热闹非凡,车马流水似的来,人头一堆一堆地凑热闹。
雾气一样的热闹瞬间被戳破了,楼里残余的香风,闻起来都带着血腥气。
陆承言抛下折扇,环视周遭凌乱的摆件。这楼里看似是突遭横祸,碗也打了椅子也烂了,但仔细一看收拾得十分精细,真正值钱的细软都带走了,留下的瓷器金银器,也都烂了个七八成,捡回去也卖不上价。
有备而来,有备而去,也算干干净净,几乎没留下什么可以追寻的线索。
商蘅芝溜达了一圈,一无所获,也没找到什么能顺走的值钱东西,她敲着桌案上的青瓷对杯,铮铮作响:“宋小姐,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班子是从海路来的,带的姑娘却来自各地,她们被关在楼里几个月,连待客的笑容弧度都一模一样。我也知道这是一张网,一张戳破天的大网,没几条活鱼能从里面逃出来。”
风停下来一瞬间,宋青菏指向自己,继续说道:“而我逃出来了。海船上陆要过海陆关口,运河上每座城市都有关卡,这些船连南北界上的界桥都能一路畅通,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