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抓紧时间在这空隙中补眠,巡回士兵的脚步声还在外头响。
帐篷小,凑了两个人在床上,连呼吸都密不可分,两个人都没在这难得的余裕中歇息,反而有今天没明天似的,上下打量着对方,鼻尖贴紧。
周檀甚至还刻意上下磨蹭了一阵子,话里嘟囔一声,别有余意:“夜里怎么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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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流星,星盘在地上快被磨出包浆来。能掐会算的几位斗成红眼鸡,大萨满几夜没合眼,独占一小山坡,头顶夜风,直面苍穹。他那破麻烂袋似的裤扯破了几道线,呼呼刮小风。
够冷的……
观星人一向能从那亘古未变的长夜里找出些答案,或者生,或者死。星盘轮转,乾坤落定。
玛风扯着自己的两枚长辫子,往手掌心哈热气,最后忍不住似的跳起:“老师,赌一局吧!”
陆承芝的帐子里煮着一锅水,这位医家天天做的是吓人的歪门邪道。
那锅原本是灶房放来煮水熬汤的,现在居然飘了根——骨头。
大萨满一拖二,三个人拴成一串蚂蚱往陆承芝眼前晃。就算他们推断春庭月能解此毒,也还要看这前朝旧毒,能不能被重新复原。
毕竟太久没人使用,也算是“失传”,用此毒的地方,还都是幽深宫禁无人处,太阴私。
四个脑袋扎在锅沿上,雾气飘起,神情模糊。
南边确实是给了一张不知真假的方子,连用料都一并拿商会的车运送到达,但这是全靠中州商会用鼻子闻出来的配料比,陆承芝搅着勺子闻味道,细眉毛缠成两条黑绳子。
这味道太浓太杂,呛得人欲生欲死。她咳嗽个昏天黑地后,终于闻出一丝半毫的端倪,她一向不待见商蘅芝。
觉着这纨绔寻欢作乐诱拐自家人,仗势欺人仗钱胡闹,却不得不服,那一只狐狸鼻子,能闻着几里地外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