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辈子,竟没有一辈子是及冠了的。
沈驰景原不是个圣母习性,却也止不住在心内为这个曾经加害过自己的人泛酸。
她兀自难受了一阵后,才发现打自己说完话后席引昼便再也没出声,再转头查看时,却发现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背对着自己,浓长的睫毛垂盖了下来,呼吸均匀,像是熟睡了。
也是。
自打入狱后,他已经连续几十个小时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沈驰景只得替他掖好了被褥,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轻轻关好了房门。
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两息后,床上的人把身子翻了回来,凝视着紧闭的屋门,再次闭上了眼睛,终于流下了两行忍了一天的清泪。
深夜十分,丞相府照例不是同别处似的一片祥和。
“陛下那里如何了?”今日得知了黑衣大人的死讯,徐壑终于感受到了多日来没有的愉悦和放松,连着对王余的询问和和蔼了许多。
王余答话却不敢大意:“在周家的步步紧逼下,陛下已答应立席引瑜为太子,但条件就是要留下席引昼的性命和他的皇子之位。”
“呵,废太子而已,留着性命也不足挂齿。”徐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还好我们有人消息灵通,竟能打探到陛下另有一子这种宫廷秘事,这才提前与周家通信,打了席引昼一个措手不及。他不是想护着那沈驰景吗?我看看他现在倒要怎么护!”
他虽然与那新起的周家向来不对付,但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合作起来还是很愉快的。
“也是陛下太容易感情用事,才被我们找到了突破点。”王余小心翼翼地接话:“他本就打算让席引昼替小皇子作挡箭牌,等后宫的风声过了再接小皇子回宫。谁料后宫的风头早就过了,他却一直没舍得废掉席引昼的太子之位,叫我们找到良机,将那位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感情用事……”听到这里,徐壑嘲讽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梢淡淡的温和与担忧:“你可是错怪陛下了。陛下戎马一生,从不感情用事,大概也就在这么一件事上心软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要我在横儿和这相位之间作抉择,我大概会比陛下更加感情用事吧。”
如果下辈子能入寻常百姓家,他其实情愿与徐舟横做一对普通的农家父子——
总好过在这惶惶惑惑地算计一生。
悲剧一生。
你刚找上男朋友不想和他天天腻歪在一起啊!
系统果然有问题。
自那日出事后,它——又或者是他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再也没在沈驰景脑中出现过。
但也是自那日救出席引昼之后,沈驰景的头痛病就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而每次头痛后,她都能梦到一些零星的片段,依她囫囵吞枣的看书体验来看,这更像是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
但那些终究都是零星片段,沈驰景只能模糊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曾遭过很大的磨难,也受过不少的猜忌和陷害。她好像曾想过拉这个世界陪葬,却不知为什么改变了想法,甚至似乎想与一个人合作,做一件惊天动地的救世大业。
可她再怎么想,既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也记不清那件救世大业具体是做什么的。
他这两辈子,竟没有一辈子是及冠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