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边想:那闻定南在京中多日,一定知道他太子之位被废的消息。但仍没有持着圣令直接闯入,倒是给了他应有的尊重。
走了不久,席引昼便看到营帐外有一队约几百人的小部队,正黑压压地候在门外,束得很整齐。为首的人牵着匹骏马,穿了厚实的铠甲,将面容遮了大半,看不清长相,但定是那闻将军无疑了。
他快走几步路,向为首那人微微颔首:“闻将军。”
“臣拜见殿下!”那闻定南见他一来,忙撩袍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他这一跪,身后数百位兵士也跟着跪了下去,齐齐叩首道:“拜见殿下,请殿下赎罪!”
见到这浩浩荡荡的场面,席引昼脸上没什么波澜,只伸手虚扶了下,淡淡道:“将军请起。”
闻定南知道他性格淡漠,也不多计较,便快速起了身,爽朗地笑了几声,问候了起来:“殿下这些日子在军中可还习惯?适应了这狗娘养的天气了吗?”
“将军说笑了。”席引昼回以礼貌一笑,以左手牵起右手袍袖向里指了指,微一折腰,作恭请状:“将军请进。”
闻定南扯了扯马身上的缰绳,向后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一起进来。没想到他一进去,后面的人却被几个士兵拦住了。
他惊诧地看向席引昼。
对方仍礼貌地笑着,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营内许多地方还未拾掇,今晚怕是放不下这么多人。将军可否让他们在外驻扎一夜,明日再进?”
闻定南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向后喊了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跟在席引昼身后朝里走去,还不忘客气一句:“殿下请。”
到了主帅营帐之后,席引昼便将他引了进去,自己却也没有走的意思,只候在一旁停着不动,场面出奇的安静。
闻定南尴尬地挠了挠头,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殿下可还有要事与臣相商?”
“没有。”席引昼掂了掂腰间的玉饰,微微笑道,状似不经意间话起了家常:“将军舟车劳顿,之前又有那样的顽疾在身,孤忧心将军的身子,故而不曾直接离开。”
“臣多谢殿下关心。”闻定南忙丢下手中的包裹,拱手见礼:“这几日臣心念边疆安康,早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了,若能以臣这副老骨头换来家国安宁,臣就算是粉身碎骨又能怎样呢?以身殉国,当是我辈大义。”
此言一出,席引昼轻叹了声,抬手拍了拍闻定南的肩膀,似是在安慰:“闻将军如此大义,孤也就放心了。这里的军医医术甚好,闻将军身子骨不爽利时也要多多问询,莫要讳疾忌医才是。”
“谢殿下!”
闻定南满眼感动,低头行了个礼,正欲再抬起头来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席引昼已经走了。
风吹动帐帘,送来一丝寒意。
闻定南战栗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过来,拢了支蜡烛点在上方,继续收拾他手边的行李。
不过两息的功夫后,席引昼已从主帅营帐走了出来,没走几步便到了沈驰景的营帐外,急切地敲了几下。
听到外头鼓鼓囊囊的帐篷被重重敲击的声音,沈驰景忙起身披好衣服,飞快地跑去撩帘子,却撞上了席引昼那张肃杀般的脸:“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