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瑟瑟啼笑皆非:“夫人,换回生日,让她按正确的年龄量刑,才是应有的代价。”
“瑟瑟……”
钟纭痛苦闭眼,低声下气道:“妈妈求你,宽容她这一次,好吗?她生了那么严重的病,还没有脐带血可以治疗,她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宁瑟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女人自己好像毫无察觉,她的心已经偏到太平洋了。
“夫人,请问,她生病是我造成的吗?无法治疗是我造成的吗?这是她受的惩罚吗?不,这是她谋杀我的起因,怎么能颠因为果?”
“夫人,你想想,我到底做错过什么呢?”
宁瑟瑟望着她:“你可不可以把你丰沛的感情,也分一些到我身上呢?可不可以,稍微怜惜一下我呢?”
“……”
坐在对面的亲生母亲一脸茫然,没有给她回答。
于是宁瑟瑟便知道了。
其实今天的情形还比她想象的好一些,毕竟她以为以虞芊堇的手段,钟纭会一上来就甩她一张支票,让她滚得远远的,不要来碍眼。
不知道虞芊堇实在什么情况下露的馅,看样子不太妙。
宁瑟瑟看着钟夫人,没有怨怼,没有失望,也没有旁的什么感情,柔声道:“夫人,我就不回虞家了,我现在已经成年,可以独自生活。”
“因为这件事最终报了警,虽然不是我报的……啊,说这个你可能也不会信。总之,之前说的承担我一直到工作的所有生活开销,便作罢吧,我可以自己打工,至于你们曾帮助过我的恩情……”
宁瑟瑟没有如薄先生说的一样,把那当成理所当然,毕竟她不打算回虞家,也不打算拿先生和夫人当父母,所以便公事公办。
“不换回身份,虞小姐便仍是以未成年身份量刑,这个,可以抵消之前的恩情吗?”
钟纭一言不发,已经惊地大脑僵滞。
“钟夫人?”
宁瑟瑟叫醒她。
“瑟瑟……”
钟纭不敢置信:“你不想回虞家吗?”
“嗯。”
宁瑟瑟的表情很平淡,不像在赌气,居然像是真心的?
“为什么?”
钟纭无法理解:“你一个孩子,自己怎么生活?回虞家不好吗?你之前在虞家过得那么好。反正芊堇将来保外就医,你们遇不上的,不用在一起相处……”
“然后她的卧室还是一直保留,而我是养女,是吗?”
宁瑟瑟笑了,重复一遍:“我在虞家过的好……呵。”
钟纭明白了:“瑟瑟,你还是在意这个,养女只是一个身份,实际上你们是一样的……”
“我不是在意这个。”
宁瑟瑟摇头:“我在意的是,你没有尊重我,不要说尊重我的人格了,你甚至都没有尊重我的生命。”
“我有时也想,如果被你这样无条件无底线偏爱的人是我就好了,那我肯定爱极了你这种思维方式。”
“只可惜,不是我。”
钟纭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滑铁卢,她以为要谈的只是宁瑟瑟怎么回来,而不是她回不回来。
怎么会不想回虞家呢?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纭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她虽然偏心虞芊堇,但也希望宁瑟瑟可以生活无忧,开心快乐,谁知宁瑟瑟居然不愿意跟她回去,非要自己在外颠簸流离。
宁瑟瑟想离开了。
她看着这个生下她的女人,非常礼貌又尊重地道:“夫人,我非常非常感谢您熬过十月怀胎的艰辛困难,最终经受分娩之苦,生下了我,带给我生命。”
“将来我工作了,也到了你们的养老年龄,我会每月打钱给您二位的,这是生恩。”
“不过……”
她认真地看着钟纭,一字一句,显示郑重:“除此之外,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也不要有别的联系。”
“这件荒唐的事,就到此为止。虞芊堇还是你们的女儿,我与你们没有关系,除了日后转账的关系,我们再无其他。这个结果,可以吗?”
“……”
钟纭心中忽然涌起极端的慌张,好像有什么东西,她将要永远地失去,再也无法抓回来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汹涌的泪水已经纵横满脸,紧张道:“不行!不行!”
她胸口猛地起伏几下,感觉挤压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回来吧,瑟瑟,那就换回身份,让你名正言顺的回来,芊堇的事……芊堇的事就再安排,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们两个人都好好的,一定有什么办法……”
宁瑟瑟站起身,看着她,颔首道:“那我就先走了,夫人。”
“您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很开心,在学校每天都非常充实,老师们都很关照我,和同学们相处的也不错。”
“夫人……”
宁瑟瑟看着钟纭。
其实这一瞬间,她想要解释很多东西,想要掰正自己的形象,想要至少在最后,她在钟纭眼里,不是虞芊堇抹黑的那个模样。
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钟纭会相信虞芊堇,而且她也无所谓钟纭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以后,她们便没有关系。
宁瑟瑟点了点头,道别道:“您注意身体。”
然后几步走向门边。
沉重的木门打开又合拢,将她的身影彻底掩藏。
钟纭久久、久久地凝视着那里,眼前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