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乘电梯下去,身上沾染上来的热气被冷风一卷后才感受到了冬日的气息。
晏沉拧眉点了根烟,明灭的星火乍现,末了唇中吐出淡色的白雾。
他几乎是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混着烟草的味道在肺腑扫荡一圈,刺激的喉咙发痒想咳嗽后才冷静下来,抬目打量着异国他乡的街景。
依旧是高楼林立,霓虹灯下街道上人来人往,广告牌上的灯光也如国内一般闪亮,来往的行人都是脚步匆匆。
从秋天到冬天,国内到国外,整整一个季度两处地区,无论虚情还是假意,他在这个人身上花了太多时间。
不应该的......
晏沉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面无表情地开车回到酒店。
他就坐在沙发上,酒店里安排的人将屋子打扫地纤尘不染,装修豪华的客房有一股冰冷而又淡漠的气息。
晏沉的视线一一扫过,巡掠过玄关处的时候顿住了,许是为了呈现出一种人文自然情怀,那处放着一个巨大的生态水族箱。
长约两米,宽、高近乎也超过一米,底层是云纹大理石底座,里面水草茂盛,氧气泵恒温棒造浪计一应俱全,底层是假山怪石,各色游鱼穿梭在其中,灯光打开时表面翻腾着渺渺的雾气,整个生态缸看起来玄妙无比。
晏沉以前从没有注意这个,如今不知怎的迈着步子走进,他双手撑着旁边,垂眸注视着里面的各色鱼。
大都是两个骨节长的月光鱼,也有一些热带鱼,摆着尾巴来回游动,排得整整齐齐摆成一群,十分尾巴如同轻纱摆动,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晏沉伸手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外壁,里面鱼群瞬间慌乱起来,队形顷刻间凌乱,都甩着尾巴往水草深处游去,东躲西藏的嘴巴一张一合。
晏沉笑了一声,顿觉索然无味起来,欲要离去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鱼群四散的生态缸内一条小金鱼呆着原地,别的都四散而逃,唯独它轻摆着薄雾般金色鱼尾,格外淡定。
晏沉顿了顿,眯眼打量了一会,点了根烟叼在唇边,撸起袖子直接把手伸了水中。
水温适中,净化装置也一直开着,看起来还挺干净,他手掌摊平慢慢滑到金鱼下方,那条鱼似有所感,尾巴又甩了甩。
晏沉咬了咬滤嘴,向上猛地蜷起手掌伸出水面,掌心的触感滑溜,他摊开手掌查看,那条鱼正躺在手心。
也不挣扎,只是鱼鳃出一张一合的,身上鳞片金光闪闪,细密而又精致。
他伸手摸了鱼身两下,摸到尾巴处的时候鱼尾还甩了甩,象征性地蹦跶两下又不动了。
晏沉指腹来回摩挲两边,觉得滑溜溜的,干脆在厨房找了一个白色的碗,捞了一碗水把鱼丢到里面。
金鱼顷刻间动了两下,在碗壁那里游了几秒钟,接着又不动了,看起来懒洋洋的。
晏沉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对方应了一声,几分钟之后门被推开,助理站在门前:“老板,请问有什么吩咐?”
“今天回国。”
“好的。”
“对了,”晏沉回头伸手一指,吩咐助理:“给我把它带回去,我要养着。”
助理走进一看,一个白瓷碗里盛着半碗水,里面游着一条小金鱼。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最常见的那种鱼,市面上一元一条十元十五条,单带回去的费用就够买几百条了。
助理:不是很理解这些有钱人的思维。
“.......好的。”
京都三四月,这段时期发生了好多事。
席寒会议往返途中遭遇车祸,江氏整个股价受到波动,隐在幕后的黑手隐隐亮了出来,江瑜一边考虑公司的事情,一边还要去警告江父。
是的,当儿子的教育老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安抚下,该弥补的弥补该敲打的敲打,江家一整个家族的事权衡掂量,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等到终于有闲时间了,才和晏沉见面。
也不是什么酒店或是玩的地方,就选在一个小区里,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小区里绿化不错。
晏沉把车停下,敲门进来的时候才摘了口罩,阴沉着一张漂亮的面容,眉眼处隐隐有郁色。
江瑜看着他那副样子,有些好笑递了杯温水过去:“谁胆子那么大,竟然惹了晏少?”
晏沉把口罩丢在茶几上,吐出两个字:“杨絮!”
初春季节,杨絮乱飞,白茫茫似雪花轻舞,稍不注意就吸附到衣物或是鼻腔中,糟心得紧。
晏沉呼吸道没问题,也不对杨絮过敏,但就是讨厌。
江瑜闻言有些无奈:“那也只能忍着了。”草木之事,总不能命令让今年不飞杨絮。
晏沉闭了闭眼,看起来生气得厉害。
他抬了抬眼皮打量着有些时日不见的人,依旧是清雅俊逸的气质,一身常服穿在身上难掩温润,下颔线弧度优秀,唇角一直是微微翘着,古时钟鸣鼎食的世家公子大抵生得也就是这副模样。
他勾唇突然笑了一声,语气微凉地开口:“江瑜,我原本不必忍。”
江瑜挑了挑眉,静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晏沉轻笑,眸色有些幽深:“你不就是钓着我吗?第二场赌局一推再推,试探我耐心有多少。”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茶几,发出的声音清脆,身形懒散地向后倒去,视线一直落到江瑜身上,语气淡漠着开口:“也就是你了,你打听打听,看谁敢这样拖着我。”
晏沉是爱欲生恨欲死的浓烈性子,喜欢和讨厌一件事都是没由来的,就像他从国外离开的时候告诉自己要少费心思在江瑜身上,但今天收到了短信还是来了。
他看上的一定会弄到手。
江瑜有一瞬的沉默,沙发上的人面容近乎妖孽,此时眉目处带着凌厉,极富有压迫感和侵略意。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给他杯子里蓄了七分满的水,温着声音开口:“我也不是钓着你。”
他虎口扣着杯沿推了过去,看着阳光下照射出来透亮的光泽慢着声道:“你也知道最近江家出了什么事,席寒现在还在医院里,里里外外的事要我一个人周旋,不瞒你,我才刚从警局回来。”
他说:“警局的董事会的还有别家都注意着,我亦是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