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睿面无表情地退回到路上,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走出‘醉生梦死’。
和来时一样,是先前的那位迎客老妈妈送他出的大门。老妈妈脸笑得像一朵褶皱的花,态度也和先前大为不同,可以说得上是殷勤备至,体贴周到。
但他没有注意,更不曾在意。
他又好像有些醉意上头,整个‘醉生梦死’,无论是里面的人,里面的摆设物件,还是楼宇建筑,都在他的眼睛里虚化了,变得斑斓迷离,不似真实。
“呕……”
恍恍惚惚走进一条黝黑巷道,夏侯睿突然撑在墙边吐出一口大血来。
伴随着这口血的吐出,那些淤积在心底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仿佛一道被吐出来了。
“为什么要离开‘穹庐’?”有脚步声临近,然后停在他的面前。
他歪着身子从来者的脚一路往上看,来者轻裘宝带,美服华冠,‘虽是女儿身,却为男儿态’。这副做派若放在寻常女儿身上,怕是要遭人诟病,可眼前这位连人都不是。
半响,夏侯睿答非所问:“字写完了?”
来者正是岸,今夜在‘醉生梦死’里舞剑的,在美男背上写字的,都是她。
自龟叟将夏侯睿带出蚌中沙巷,并安置到芳草街尽头的‘穹庐’后,她便再未出现过。
夏侯睿和他身边的小太监在里面住了不到半个月就搬离了那处,然后租住在一条破旧的小巷子中,以替人抄书为生。
这个时候有许多寒门庶族骤然兴起,他们虽然表面上排斥那些整日清谈眼高手低的传统士大夫,但是打心底又羡慕别人的家学渊源博及群集。这些骤然兴起的寒门庶族为了装点门面也好,附庸风雅也好,教育后代子孙也好,总要请人抄些史书典籍存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