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谷之行让她明白,她既能在那位可能是她母亲的身故几百年后和其后人相逢,那她也能往前追溯,在某一个时空某一个地点寻找到夏侯睿的前世。
夏侯睿死在黄金城,身后尸首葬于荒海,怕是再难入轮回,可他确确实实是个凡人,就算从此再无去处,但也不改曾今的来处。
岸知道自己个傀儡。可即便只是个傀儡,既生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自然衍生贪嗔痴爱恶欲。再说,如果不曾经见过,或许还不会奢望……就像某一个时空的诗人说的那样: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我也许会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的更加荒凉……
夏侯睿的出现,就像在岸无涯的寂寞荒凉里点了一把火,烫出一个洞,让她学会了痛,那种痛彻心扉,生与死、时间都抚不平医不好的痛。
“踢踏,踢踏……”
“叮铃,叮铃……”
岸一直望着的左边街道的尽头传来慢悠悠却井然有序的马蹄声和挂在马车前面的铜铃声。
她迅速直起身来,胸口上好似长出一条无形的触手,朝着目之所望的那边,阳光倾斜之处,招摇。
两旁的乞丐比她晚一些听到那些声音,却不感新奇和意外,只些微往里缩了缩,或者换个面闭上眼接着睡。
那些声音越近越清晰了些。
首先出现的是两列黑甲开道的士兵,然后是几辆驷马双辕的豪华马车,帘笼姜黄赭红配以精美绣样,车夫板正肃穆目不斜视,后面缀着若干奴仆丫头。
是任何时代,哪一个国家的都城里都不缺的膏粱子弟,可却没有岸要等的人。
金银簿在手里微微发烫,夏侯睿的名字在其中闪着殷红鲜活的色泽,金银簿不会出错,岸亦不会出错。
良久,等那些车马走得远了,岸收回视线,偶然瞥见对面糕点铺子的房檐一角,于黑灰色的瓦片间,开着一朵黄色的小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