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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佐贤一生精于谋算,他的长子几乎是要青出于蓝,但唯有一点不同,陆佐贤胆子大,他敢控制天子,也敢掌控朝堂,从来不将陆云川这等锋芒毕露的小儿当回事。

可陆非池过于谨慎,他要将一切掌控之外的事都掐灭,他从陆云川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便急着将陆云川除掉,所以必须要谋划出一个陆云川必死的理由来。

户部的帐,就是个好由头。

父子两个彼此都心知肚明,对视半晌,陆佐贤说:“有陆氏在,一个陆云川何足畏惧?融章,他是栓了项圈的狗!”

陆非池摇了摇头,“可他还是会咬人,爹,陆云川迟早会挣断锁链不由掌控,他父亲能在陵西扎根,他必然也能在邑京搅弄风云,不如尽早杀之,他死在邑京,届时只需给他按个罪名,对外便说人在狱中,陵西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能将陆广岚诓入京,他不也是瓮中之鳖?”

“那北疆呢?”陆佐贤问,他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凌厉道:“谁可镇守陵西?我们不能从陵西下手,必要先得江东,再取陇南,陵西昱北到时不想低头也要俯首!陆云川死在邑京倒不打紧,北疆人又该如何?他们和陆云川一样,都是凶狠的猛兽!融章,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互相厮杀!”

陆佐贤是敢作敢为,可他目光也放得长远,看到的不仅是眼前。

他既然想要做那天子背后真正的枭首,自然不能放任大梁覆灭,北疆人是悍敌,他从来都知道,北疆人是贪得无厌的狼,只要给他们一丝喘息之机,他们就会蛰伏起来,直到大梁松懈的那一刻,再陡然发难。

哪怕只要瞬间,便足够他们食肉啖血地冲进大梁国境。

陆非池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轻轻地说:“不,爹,陆广岚若当真是个英雄,他就不会放任北疆人攻入大梁。”

他抬起头,直视着曾呼风唤雨的父亲,说:“哪怕是陆云川死了。”

陆佐贤与他对视,父子之间忽然岌岌可危了起来,然而他声音仍旧平缓,“我们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