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们小孩子更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秦晞从太后宫里出来,伸手把秦玑衡一把捞到自己宫里,有些郁闷地问他。
秦玑衡沉默地看了父亲一会儿,没有回答果断转身就要离开。
秦晞扯住儿子的大马尾:“张家要上京来了,你去盯着他们些。”
“知道了。”秦玑衡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秦晞提醒他:“在你妹妹做决定之前,我不打算动张家,但也不想让他们过得舒服......你明白吗?”
“你想叫我去给他找些麻烦?”秦玑衡想说,这一次就算父亲不嘱咐,他也很想把张遐套个麻袋狠狠揍几顿,他停了一下,扭头过来,“如果你不想又吓着妹妹,最好还是提前将他处置了,别再让他出现在文卿的生活里。”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别再逼着妹妹亲自去杀人了。
家里出现了虫子应该直接打死,而不是像某些性格恶劣的猫一样,把虫子玩个半死还要叼到别人面前说:一起来玩呀!
几次想跟孩子们分享快乐都失败了的老父亲把手摊开,掌心躺着一朵血红的梅花:“不管是哪种仇恨,只有在自己手上得到终结,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固然能提前为你们解决一切,但,我并不希望你们长成依附在我身上而活的藤蔓。”秦晞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让孩子们自立起来比较好,为此哪怕要抛弃些什么,他也是甘愿的。
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频率与远在天外的本体忽然有一瞬间相合,震得这具化身自心口处崩出细碎的裂痕。
秦晞皱了下眉毛。
“你要是不愿意用我的‘阴诡’手段,那你就去找个机会,把这朵倒生血梅放在张家人身上。”秦晞捏着梅花的花萼,往下一捻,花萼下方立马生出了一条光秃秃的树枝子,他把只开着一朵花的梅枝插在秦玑衡的发间,乌黑的发色将同样深黑的树枝完全遮掩了去,只有一朵血红的梅花朝下开着,显眼又诡异。
秦玑衡抬手摸摸梅花:“我记得这花是会吸人气运的。”
“正是。”秦晞忍着心口细碎的疼痛,“有些人直接杀了反而是便宜他,他们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恐惧,会忏悔,会释然,但这都只是因为‘死’的威胁近在咫尺,若是能躲过威胁活下来,他们心里依旧不会有悔恨,依旧不会明白自己做错了。”
“这样的报复不够爽快。”秦晞脸上的表情逐渐淡了下去。
他走到椅子上坐下,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眼眸半闭,一副懒得再继续跟秦玑衡说话的样子。
秦玑衡没有挪动步子,他看着父亲,说:“这样的人是垃圾,欣赏垃圾的悔痛也会让您身心愉悦吗?”
“不。”秦晞否决,转而又说,“但如果你的妹妹们会因为大仇得报而感觉快乐,那我也会很快乐。”
“我更喜欢拨弄英雄的命运,而非拿着叉子在垃圾堆里翻翻捡捡。”他偏过头,睁开一只眼睛,原本乌黑的瞳色里掺着一股不断回旋扭转的银灰色雾气一样的东西,脸颊侧边的那颗小小红痣突然变得黯淡,开始褪色。
他的长发也从根部起显出灰白的颜色,五官融化扭曲,宫殿门外起了一阵大风,响起宫人们匆忙的脚步声,不停地有人互相传递着雷雨将至的话语。
秦晞深吸一口气,化身上显现的异象瞬间消失,天空中沉默的雷云也在转瞬之间散去,一切又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文卿胆子很小,我不想再像吓到云云一样吓到她了,所以有些事情我要交给你去做。”他甩开衣袖,用手撑起下巴斜斜倚着,他一贯的轻松惬意回来了。
秦玑衡却愈发地不安起来。
他的眉心深深烙刻一道愁绪:“你就是为了有人能给你做脏活儿,才带我来的?”
“不然呢?”秦晞挑着半边眉毛,“生个儿子不就是拿来使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