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爷莫得感情,“什么事?”
“把我旧爹,就韩老爹放了吧。”庞昱冲着白师爷谄媚一笑,搀扶着人的手就想往外走:“府衙内是不是也有不是小蚂蚁的。你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不用急。”
“你还挺在意他们的死活?”白师爷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安乐侯,诧异不已:“据说,安乐侯可不太会在意低贱百姓的命。”
“是不在意。”安乐侯闻言叹口气,“我小时候淘气,让开封府衙役跪地给我当马骑都有。现在也一样,刚才我看不到你们真挚的状况,不就让人背我?但——”
眼里有些茫然,庞昱看着随着他行动往外走的白师爷,坦坦荡荡道:“但我一直觉得这样小打小闹没事的。胡闹过后,我还给他们赏银呢。老话说得好,雷霆雨露都是恩!可现在,听梁武他们诉说,我就觉得人都有表达自己情绪的权利。”
白师爷嗯了一声,缓慢的走出营帐,抬眸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今晚,好像格外的漫长。
顺着白师爷的视线,庞昱昂头看着满天的繁星,眨眨眼。最后他定睛看着高悬在天的月亮,没忍住侧眸看了一眼营帐内被四大侍卫照顾的包拯。
——特殊时期,开封府剩下的众人都没有说其他,就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入内照顾包拯,剩下的衙役们将营帐团团包围住。仿若这样,就能保住包拯。但似乎这样,用营帐革出了个内外有别。
开封府的嫌隙,终究还是埋下了。
若是他爹被刺杀的话,一行人肯定全都窝在营帐内,里三层外三层甚至屋檐还得有人防守,甚至还得有人轮流趴在地面上倾听是否有走暗道来袭的。
总而言之,要团团围住。
有功一起领,有罚一起受。
不然遇到刺杀,有人惜命,有人谋取赚钱,全都一股脑儿的往太师身边凑,亦或是全都跑走,怎么办?
得编成小组,各司其职。
拧着眉,庞昱瞧着还昂头看天,像是在欣赏月亮被云层遮掩住的美景,想要借景来抒发情感的白师爷,努力挤出笑容,道:“白老爹,你说句话啊。我没有展昭那样的傲骨,也不想练武风雨无阻,也觉得学文困难,我就想当个富贵闲人。那我就得靠爹靠家族对不对?”
分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庞昱叹着气,“因此别人行走江湖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就得四海之内皆爹爹啊!”
白师爷身形微不着痕的僵硬了一瞬。
“韩文斌,虽然有点凶,但我也叫了一声爹。虽然我有点喜新厌旧,可是我也舍不得我旧爹被你杀掉啊!”
话音落下,庞昱就见自家白老爹眼神犀利,扭头瞪着他。
庞昱:“…………”
“喜新厌旧这么用的?”
“不不不,他是我仵作爹,您是我火蚁爹,不一样的。”庞昱敏感的察觉到杀气,一个激灵,解释道:“在我心理,爹爹你是最最最厉害的火蚁,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在世诸葛亮,气死包青天,不动声色杀人诛心。我曾经无数次想狠狠把开封府踩在脚下,但却从未办到过,反而被他们视为跳梁小丑。可是你一出面,就马到成功,孩儿真是与有荣焉,开心至极,恨不得现场泼墨作画,记载下包黑炭被气到棺材板都按不开的场面。”
白师爷瞧着庞昱张口就来的马屁,翻了个白眼。
若真有点尊重,庞昱用词最起码来一个您,而不是张口闭口你。
但也无所谓。
反正他只是谋求火蚁未来而已。
更别提庞昱的话没把他气着,反倒是刺激着帐内传出了咳嗽声。
闻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白师爷笑了笑,抬手默默庞昱的脑袋,刚想说带人去看看旧爹,就见心腹前来。
一目十行看完信件内容后,白师爷又拍了拍庞昱脑袋,侧眸看着帐内,不急不缓开口:“走,跟为父一起去迎接安乐侯吧。侯爷似乎被气着了,竟深夜前来。”
庞昱闻言磨牙:“那冒牌货竟然还敢来?”
白师爷听得咳嗽声渐渐被压下去,笑了笑,“去看看就有数了。”
庞昱气得捏拳,“等会我要摆出火蚁少主的排场,您帮我吓唬他。”
“好。”
帐内,包拯顾不得自己身上溢出的血水,压低了声音,沾着血水就在绷带上写道【让展昭朝西北走找狄将军】
若真要彻查火蚁,为今之计也只有狄青有这一份魄力了。狄青为人正直,泼天功劳都不会沾一分,让传信官将仇安乐之名传遍天下。
众人看着这行字,眼眸迸发出亮光。
虽然狄青曾受过庞太师的提携,但他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若是知道这群人打着正义的幌子,定然会动怒,要求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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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盛名传遍天下的仇安乐斜睨了眼出来迎接,呲牙裂目的庞昱,冷哼一声。
对上一双充满阴鸷杀意喷涌的眼,庞昱浑身一僵。
他有种感觉,若是眼神能化作刀刃杀人,那他现在必然是被千刀万剐的。
他……他也有另外一种感觉,活这么大,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这么杀气凌厉的一天。
真的是一张皮,内里不同,气质神韵就截然相反。
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庞昱鼓足勇气,躲在自己白老爹肩膀后,幽幽的打量着冒牌货。
白师爷撞见这一幕,心中困惑万千,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弯腰:“卑职办事不利,劳累侯爷深夜前来,实乃罪过。”
“别瞎扯这些玩意了,白师爷给我说清楚你原本详详细细的计划,否则我必将火蚁连根拔起。”仇安乐干脆下马,看都不看白师爷一眼,径直往营帐里走,恍若自家一般,丝毫不怕旁边手持刀刃的火蚁衙役们。
望着从容淡定,甚至发号施令,浑身带着霸气的“安乐侯”,白师爷瞥了眼身后两眼好奇的真安乐侯,低声埋汰:“你能不能学学人家的气场?”
庞昱冷哼,回怼:“爹,我被人从你的地盘给丢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你羞愧不羞愧啊?自家地盘都被人抄了。”
白师爷拿扇柄砸了一下庞昱肩膀,磨着牙吩咐左右,“去把开封府那群人叫过来,一起揭秘才有趣。”
“你不怕他们联手对付你?”
白师爷闻言冷笑,“真要对付我的话,安乐侯就不会深夜只带着一人前来了。要知道他来的时候可是带着上百精兵的。甚至现在还有大队人马朝陈州奔袭而来。我早就从相关驿站得到线索了。现如今得到确凿的消息,通过埋锅做饭以及马蹄痕迹分析,他手下起码还有一万精兵!”
“哪怕他们再会隐藏踪迹,在专业查案的火蚁面前,就无所遁形!”
骄傲着自己的能力,白师爷侧眸看向“安乐侯”的背影,掷地有声诉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因此我隐约能够猜测出来是谁这么大手笔。”
“谁啊?”庞昱闻言真好奇了,“普天之下敢调动一万精兵的,哪怕八贤王也不敢无诏调动啊。”
“别说一万精兵了。难民营的厢军也是他调动的。用的没准不是你庞家的关系。而是——”白师爷看着庞昱,没忍住拍拍人脑袋,低声道:“虎符。”
庞昱闻言愕然的瞪圆了眼睛。
想要问个清楚,就见白师爷已经往里走了,急急忙忙追赶了过去。一入营帐,就见冒牌货像是个大爷一样,端坐在首位了,还端着茶杯喝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你……”庞昱生气,“你有没有教养啊,在场的都不傻。你这个冒牌货好意思坐主位吗?”
仇安乐置之不理,只顾抬眸看向被张龙赵虎小心翼翼搀扶进来的包拯。王朝马汉在一旁护卫。
这四人表情如出一辙的仇视帅帐众人。
至于包拯,虽然缠着绷带,但脸黑依旧显得眼睛倒是明亮。
即便因为疲倦因为劳累因为背叛,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但依旧明亮。
没有半分的混沌迷茫。
一如当年。
黑白分明,双目炯炯,似乎能直投人心,似乎全天下的违法乱纪之事都逃不过他这一双法眼。
“包大人过来也好。”仇安乐猛得灌下一杯茶,止住自己翻腾的怨恨,把目光缓缓落在真正的罪魁祸首白师爷身上,道:“既然白师爷刚才显摆自己聪明了,纵然不认识我是谁,但也该明确一件事——”
横扫在场所有人,仇安乐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若是以通敌叛国的名义要过陈州案,官家是会同意的。我把你们全都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杀了,也没有人会质疑我。”
“你……”庞昱扭头看白师爷,呲牙裂目:“你还通敌叛国?”
白师爷瞧着激动的庞昱,抬手按住额头突起的青筋,“儿子,你听风就是雨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能不能凡事看证据?别这么耳根子软?”
还有空教训着庞昱,白师爷无视其他人打量的视线,只看着庞昱燃烧着火焰的眸子,笑着开口:“我虽然心存怨恨,是破罐子破摔的想过谋朝篡位,但我没必要引外敌。五代十国的战乱还在眼前呢!”
闻言庞昱哼哧哼哧的喘气,“最好没有,我警告你咱们合作仅限于废除贱籍。要是你敢乱我姐夫的江山,我杀了你。杀不了你,我让狗咬死你。我养了很多恶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