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地荒凉,没有京中物资富饶,乐器这样皇亲国戚才能使用的名贵物件自然更是没有。战士们每逢年节,就会用装了水的酒杯,敲敲打打也算唱一首无人问津的曲子。
贵妃神色平静,她赤足站在大殿中央,脚下是厚重的地毯,行动间发不出丝毫声响。
——她许久没有起舞了。
当她是秋家嫡女时,她会的几只舞都是母亲教的,那些肆意快乐的舞需要乡野小调做配;后来入宫,她要学着做端庄的舞、厚重的舞,因为只有这样才算一个合格的天家宫嫔。
舞不能随性,不能无意义,不能无典故。
要赞颂君王,要柔媚无骨,要恪守本分。
再后来,是为国师起舞。国师多疑又清高,喜欢看那些失传的舞,她为了成事,整夜在无人处练那些把人性磨平只剩古板神性的曲子。
金石碰撞,青铜嗡鸣。
齐坞生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他的神情。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根短棍,高高扬起。
一开始只是不成调的敲击,然后便是嘈嘈切切如急弦而下。音调流转间景色已过千里,听者尚未看完江南水乡便独尝大漠孤寒。
这首曲子不为歌颂,不为规矩,不为传承,只为今夜月色和眼前之人。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有人轻唱着什么。
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君王还是妃子的界限已然模糊。
热闹集市上最平凡的乞丐于无人处敲起碗来,击出一首无名的乐曲,赏识他的少女会笑着拍起手转起圈,作一支随心所欲的舞。
这首曲子变化莫测,给了美人肆意翻飞旋转的机会。
她的袖子抛出去,打到那人的面前,那人轻笑一声抓住向自己身侧一扯,她借着力道一跃而起却同他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