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平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
拿到这封未署名的书信,沈嫣高兴之余,却又一次失落了——安阳平留了一封信,见也不见她一面便离去了吗?他知不知道,她肚子里怀了他的骨肉?他本该留下,想办法带她一起走的。
信中,唯有四个字:忘故,守缘。
沈嫣看罢,无声的泪瞬时如雨倾盆,令她模糊了视线。她心痛如绞,是绝望,也是解脱。安阳平的诀别,留给她一条非走不可的路,她唯有一心走下去,再不动摇。
泪,很快止住了。她弹开指腹,任信件飘落到地上,亦任上头的四字箴言被霍青看去,之后,她巍然转身,一身傲然走出了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门口,兵部尚书韦斯礼不知何时开始已在此处久久伫立。他得知沈嫣的行踪便赶来了。听闻李承启脱离生命之危侥幸活了下来,他对沈嫣气恨极了,也对自己竟然被她骗了去而感到恼怨万分。
见沈嫣出来,他微低的下颔缓缓抬高了。他脸上的皮肤,被阳光和雪地照得温暖透明,但这丝毫不能掩饰他眉宇间的冷厉之气。他那双澄明的眸子,无有波澜,却昭示着他的气恨。他双唇紧抿,化成的“一”字森然令人发憷。身着一袭天青色绣有白云仙鹤的宽大衣袍,竟让他在这一刻稳稳移动的步伐透着些许王者气概。
沈嫣紧看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只是当他移步到自己跟前,她不得不镇定心神罢了。她骗了他,他会否恼羞成怒?今时,他正是找她算账来的?不过,余光扫过身侧警惕的霍青,沈嫣内心也便多了几分安然。她骗了他,他又奈何得了谁?她扬头,再不畏惧与之对视。
他看到,她眼圈微红,分明是哭过,可她直视自己的样子,却要做得这样坚定。尽管如此,他还是要质问她:“因何骗我?”
“本宫若不骗,皇上可有活命的机会?”略作停顿,沈嫣继续道:“本宫,不过不信你们任何一人罢了。”她声色悠悠然,倒不掩饰内心所虑。
“可我竟然信了你!”韦斯礼抬高的音调,昭示了他满心的不悦。
面对他因为瞪视而显得凶狠的目光,沈嫣没有半分回避。她甚至迈前半步,直看他的双眸声色淡然道出一句“那又如何?”
韦斯礼目光微敛,却无话好说。半晌过去,沈嫣方收回自己的视线,没过他,径直登上了回宫的车驾,孑然而傲然,尊贵无比,但不知是她皇后的身份让她多了这份气质,还是她这样的气质契合了她这皇后的身份。而无论如何,她都是令人敬畏的。
沈氏嫣儿,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平凡的沈氏嫣儿了。此前成为过去的一切,让她变得越发坚硬。而想着这样坚硬的背影,韦斯礼的野心又一次被激了起来。他是兵部尚书,手握三军大权,他,是有机会的。
不多时,沈嫣便回到皇宫了。她的西宫,却在上演血腥的一幕。她才回到西宫大殿,宫婢倩娥便在屋外哭哭啼啼欲求见。沈嫣此时本无心情问旁人事,但听得小丫头哭得凄厉,她便让她进殿回话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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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同症
倩娥告诉沈嫣,宫娥芽儿月事迟迟未至,不知如何传到了总管太监苏游耳里,苏游怀疑芽儿与宫中侍卫私通,便让太医院医士为其诊了脉,结果竟真是喜脉。但芽儿一口咬定她未曾与男子私通,不可能有孕。苏游对其施以杖刑,她也矢口否认。
“娘娘,”倩娥哭着呈情,“奴婢与芽儿自小在宫里认识,情同姐妹,奴婢了解芽儿,芽儿说没与人私通,其中定有冤情,还望娘娘明察秋毫,救救芽儿。”
西宫的人,都是懂规矩的人。这个芽儿,平素里沈嫣也是有所留意的,她单纯、胆小,也不像是个会越矩的人。
“娘娘,”倩娥又道,“芽儿平素里做事勤恳,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您看殿前那株西红花,夕阳西下时开得多好啊。这都是芽儿悉心照料的结果呀。娘娘,看在芽儿一片悉心的份儿上,您快叫苏公公不要责打她了,再打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的呀。”
是了,华清殿焦贵妃送来的西红,都是由芽儿护理的,她很用心,做得很好,花才开的好。
“去把苏公公和芽儿唤到本宫这里来,还有,让人到太医院请赖医士。”
“是。”倩娥一听沈嫣终于要为芽儿做主了,不由得感激涕零,一边抹干眼泪便急急要去传话。然而,走至门口她却犹豫了,想了想回身道:“娘娘,请赖医士一事,是否要先禀明了皇上?”
倩娥言外的顾虑,沈嫣一听就听出来了。她毕竟是来年秋后就要被问斩的人,想不经过李承启就传唤一个人到她西宫,恐怕都不是什么容易事了。无有多想,她只管吩咐倩娥道:“你且让人传唤去,若有人拦阻,再禀明了皇上吧。”
安阳平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