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巫语。
阿萝回过神,忙道:“不行。阿翁,您帮了我,我一定要谢谢您的。”
老翁颔首,嘴角微翘,弧度难显。
他上前,来到阿萝身边,道:“老夫周文成,乃肃王府王傅。娘子只管当老夫是……肃王的先生。不过一介俗人,不必与老夫多礼。”
不待回应,他抬臂,自后取出什么,递给阿萝。
是一串糖葫芦——颗粒饱满,糖霜晶莹,色泽艳红,令人垂涎欲滴。
阿萝惊讶,道:“这是给我的吗?”
周文成颔首。
阿萝喜出望外,眸里聚起清光,便以双手接过,握紧细棍,动作小心翼翼。
“多谢阿翁!”她道。
她从未见过真正的糖葫芦,今日还是第一遭。连带腕间的阿莱,都立起头颈,盯着糖葫芦瞧。
周文成捋须,嘴角又翘少许,道:“小娘子可还喜欢?”
阿萝点头,不再看糖葫芦,而望周文成,诚恳道:“多谢阿翁,我当真很喜欢。”
“可我没有好物件,不知怎样才能报答您。”
周文成闻言,失了笑,心间叹息。
他沉眉,道:“无需报答。是子玉亏欠你,该由他来向你赔罪。”
提及魏玘,阿萝眸光一颤。
她垂首,握紧糖葫芦,如实道:“我也这样想。”
许是自老翁身上,读出与蒙蚩近似的气息,她倒比平时说得多了——
“他不该冷冰冰地说话,不该凶巴巴地吼人,不该一点儿也不考虑旁人,不该待人不诚,不该不让我走,不该用我阿吉来逼迫我,也不该……使用我。”
周文成听罢,并未作答,只与阿萝并肩,瞰向池水。
眼前,锦鲤四处游曳,尾如织缕。
阿萝望着鲤鱼,也不说话,手里的糖葫芦纹丝不动,半口都舍不得吃。
良久,才听周文成道——
“他变成这般模样,并非存心而为。”
阿萝不解,看向周文成,道:“阿翁,我不明白。”
在她看来,魏玘是何种模样,全凭他心意。旁人都畏惧他、都要听他的,没人能质疑他、影响他、决定他。是他,决定了他自己。
听杜松说,魏玘人不坏,只是嘴上严苛。可她不懂,既然人不坏,为何不好好说话?
周文成没看她,仍聚于池内,神情薄淡而悲悯。
他道:“阿萝,你瞧瞧。”
“这池里的鱼,过得可还顺意?”
阿萝低头,见锦鲤游窜,便道:“顺意呀。”
“它们晒晒日头、躲躲莲花,严冬来了,就睡睡觉。我在书里读过,这是观赏的家鱼,平日也没有外人来捉它们,很安全的。”
周文成颔首,自怀里摸出小包,取出一把细米。
他道:“那你再看。”
言罢,他振臂,将细米尽数洒往池中。
“哗啦——”水波翻涌。
阿萝的视线紧随而去,瞧见锦鲤前赴后继、竞相争夺。
这些鱼儿,方才还懒怠、憨厚,此时为争食物,竟变了模样、来势汹汹。
只见一条乌鲤,因太过瘦小,被一条胖鲤扫开。又见一条红鲤,趁两鲤相斗,抢走食物。更有一条长阔的金鲤,咬住同伴的躯体,硬生生将之自米边扯开。
境况惨烈,令阿萝心生悲悯,不禁别开双眸。
周文成不语,只捋须,
一下又一下。
待池内粼波停歇,细米已荡然无存。落败的鱼潜往叶下,饥肠辘辘,休养生息。
只听周文成道:“莲池之中,米少鱼多。”
“池里的游鱼,若要存活下去,必须竭其所能、尽其所用,拿出十成的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