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书院里的他,她应当能寻到答案。可换作是从前的他,她就没了信心,也并不愿意。
“我不想一直被关着,也不想你总是威胁我。”
魏玘听罢,始终无言。
他垂首、沉眉,神色纹丝不动,任残霞灼过面庞。
阿萝与他相隔一阵,视线难及他眼底,更猜不透他心思,只得抿唇看他,纤指紧绞。
静默持续良久,晚风近乎凝滞。
终于,魏玘开唇,默了须臾,才道:“我知道。”
阿萝听出他话里有悲,不由惊讶,尚未发问,便听他再开口道:“给我些时间。”
他一顿,沉息,又道:“行吗?”
阿萝一时默然。
于她而言,时间的说法太令人费解,魏玘的意图更是难以揣测。
可时至今日,她已见过他太多模样,不愿再与他两败俱伤——她更相信,他心怀天下,受人追随、效忠、敬仰,不会刻意伤害她与她的阿吉。
她点头,道:“行的。我等。”
……
结束攀谈后,二人顺沿小径,抵达山脚。
先前来时,阿萝并未注意马车,此刻一见,才知马车狭小朴素、其貌不扬。
川连、周文成曾说,魏玘身旁虎狼环伺,必须时刻提防。她对此耳濡目染,想来应是为安全考虑,才会选用如此马车,掩人耳目。
二人上车,相对而坐,便听马匹嘶鸣、车夫吆喝。
魏玘闭目,环臂,似在小憩。
阿萝则伏在窗边,由阿莱缠腕,只手掀帘,凝眸望向车外。
目之所及,晚景飞驰而过,美不胜收。
阿萝看够了,瞧见月牙攀上,便落帘,乖乖坐回车里,燃上一盏小灯。
她甫一有所动作,马车也随之摇晃,而魏玘仿佛浑然未觉,始终合眸,姿态分毫不改。
阿萝抿唇,不知他是否睡熟,正要开口。
——忽然,魏玘睁眼,眸光寒冽如刀。
阿萝恰在看他,不由心惊,轻声道:“怎么了?”
魏玘不语,面色愈冷,叫阿萝看入眼中,一时背脊寒凉、屏息收声。
远处,低响隆隆,急促、喧闹,杂有吆喝。
飒沓之间,似有人策马而来,且与二人马车距离愈近。
阿萝正欲查看,却被魏玘按住。
她坐于车内,只觉路速越来越快,车轮也震颤颠簸。身前,车夫挥鞭疾行,手臂反复起落;身后,声响越发迫近,似要将二人逼上绝路。
“飒!”箭矢撕帘而来。
魏玘眼疾手快,横臂阻截,将其掐握掌中。
青蛇吐信、盘卷,躁动不安。
眼看此情此景,阿萝再是懵懂,也知危险已至。她握紧车栏,强行镇定,稳住心神。
不出瞬息,破空之声再临——
“飒!”
车夫哀嚎一声,身躯歪倒,滚落地上。
没了车夫,车前的马匹失去控制,又受惊吓,嘶鸣不止,在路中狂奔起来。
只听魏玘道:“当心!”
阿萝还未回神,只觉腰际发紧。
此后,天旋地转。马儿脱缰,车栏撕扯,整座马车翻倒在地、砸得四分五裂,内里的二人一蛇也受外力冲击,被甩出车厢之外。
阿萝摔得头晕目眩,伏在地上,无力动弹。
夜幕暗沉,视野晦暗。她看见,一双藤鞋接近,剑光迤地,逐渐来到她身前。而在不远处,另一双藤鞋也在靠近,步速更缓。
阿萝头疼欲裂,肩骨如碎,意识模糊,只听那两人道——
“怎得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