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将有立夏祭扫,届时,殿下需随圣驾出行。因而这些时日,少不得好生准备。”
“小人还听说,殿下近来广募郎中,有心求医,治疗上气。”
听见后话,阿萝一讶,径自略过前言。
“子玉有上气?”
在书里,她曾读过这项病证,知其发病时常有咳逆、浮肿、喘鸣肩息,很不好受。
杜松称是,又道:“这是殿下多年的老毛病。”
他侍奉肃王,受陈家丞安排,监掌饮食,自然知道此间内情。
“殿下吃了落地生,就会发病。周王傅曾为殿下引荐良医、医治上气,被殿下拒绝。小人也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阿萝听罢,抬指点唇,一时陷入思索。
片刻后,她道:“杜松,若我不出王府,可以去良医所吗?”
杜松道:“自然可以。殿下亲命,您想去何处,就去何处。哪怕是大成殿,您也畅行无阻。”
他不知阿萝意图,又记起侍膳的正事,便道:“来,阿萝娘子,先用膳。”
“不论您有何打算,待吃饱了饭,再去经办。”
……
之后许多日,阿萝忙碌不休。
她于卯时起身下榻,梳洗更衣,先随川连习武防身;待用过早膳后,再赴良医所,旁观太医诊治、随时请教医术,以求精进。
因她提前学过越语,又曾多次练习,如今与越人只身沟通,已少存障碍。
有时,阿萝也疲累,身体懒怠,不想动弹。
可她稍作停顿,那双凤眸就会浮现眼前——依然冷沉、幽深,像浮冰的潭,承载千里月光。
对于那夜的哀淡,魏玘毫无解释。
那之后,他寻她比从前少些,与她说过近日会忙,便常与聂、周、川等人出入。
对此,阿萝并不在乎,只想魏玘太累了,总要处理许多事,她也必须做点什么,不该再给他添麻烦,应该力所能及地保护他。
这是倾慕吧?她不太明白。
如若倾慕,是盼他好受、欢喜,那她定有十分、百分倾慕于他。
与杜松对话前,阿萝很茫然,只觉自己见识浅薄、经历贫乏,不知能帮上什么忙。听说魏玘患有上气后,她才意识到,医术是她的能力。
故而此间每夜,阿萝返回配殿后,仍读书至午时,只为查阅上气诊治。
偶尔,她转眸,望向官皮箱,很快又收神。
她很在乎蒙蚩的下落,但也不想让魏玘为难。
所以,她可以再等等——只要蒙蚩平安,不论让她等上多久,她都可以接受。
……
阿萝主动去寻魏玘时,已过去多日。
正值傍晚,夕阳斜照,拉出纤影细长,受川连接引,迈入大成殿。
殿内,霞光余映,红烛正燃。
遥遥望去,魏玘坐于案前,悬腕执笔,似在专心书写。
只一眼,阿萝便注意到,木案之上有书籍堆垒,正包含他先前借走的几本——看他模样,似是在对照书籍、摘录抄写。
川连道:“殿下,阿萝娘子来了。”
魏玘闻言,手腕一停。他搁笔,拂开案间内容,才掀目。
阿萝发觉,他眉宇沉锁、似乎情绪不佳,却在与她对视时,转瞬消散,若无其事。
只听魏玘道:“小先生,今日不学了?”
——话里带笑,口吻玩味。
阿萝一听,便知他刻意揶揄,也不恼,只背着手,走到他面前,弯出小巧梨涡。
她道:“不学了。我找你有事。”
言罢,她动腕,取出藏在身后的小匣,放往案间。
“给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