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之前,他才与离开的阿萝打过照面,进屋之后,又见魏玘笑意盎然,便看出二人已重归于好,总算放下了先前的担忧。
对于川连的想法,魏玘心照不宣。
“尚可。”他道,“本王倒是要多谢你的三娘子。”
他自然猜到,郑雁声与阿萝说了什么,且消息来源必与川连有关。看在结果不错的份上,他并不打算责备川连,只欲逗弄一二。
如他所料,川连耳尖蹿红,忙道:“求殿下慎言!”
——倒是将个人失职忘得一干二净。
魏玘勾唇,不再多作纠缠,只摆手道:“说吧。”
“是。”川连赧着脸,重拾正事,“依殿下吩咐,特此禀报赈灾进展。”
“程令使领命,统理户籍、核实受灾情况,今已悉数完成,汇为翼州受灾详文。宣令使领命,据灾情核善粮价,预计明日将有进展。”
魏玘听着,扣掌案上,长指低低敲动。
“将详文取来。”他一顿,又道,“叫宣令使动作快些,今日必须完成。”
自宣抚一行抵达翼州至今,已过去四日有余。当下,他只差将情况奏报朝廷、乞候上旨,便可落实后续赈贷、兴建孤幼庄。
“拿不出成果,本王唯他是问。”
川连称是,撤身要离,却听魏玘忽道:“还有一事。”
——短短四字,锐如坚冰。
他一怔,抬目望向魏玘,只见人笑意尽失、眸底寒光四溢。
“去将梁都尉与郑三娘子请来。”
……
此后两日,各方相安无事。
在郑氏家丁的帮助下,阿萝事半功倍,很快处理完了焚烧所需的药草。
她还记得梁都尉的告诫,心知自己出身巫族、或会惹来麻烦,不欲抛头露面,便将药草交予燕南军,吩咐熏香细节,由燕南军代为焚烧。
是以此间朝夕,翼州城内烟缭不断,药香四处可闻。
除了阿萝,魏玘等人也忙碌不迭,将报灾的奏疏发回上京,又以工代赈、修复居所、安置流民等。翼州赈灾可谓进展神速,重建家园指日可待。
至于阿萝与魏玘之间,乍一看,似乎与从前别无二致。
如往常那般,二人各自忙碌,分别居于都尉府、肃王传舍两地,平日往来也不算太多。
只是那日之后,杜松时常造访都尉府,为阿萝送来水果。
阿萝尽数收下,笑盈盈地洗净,将其分给孩子们、燕南军、郑雁声等人,难免受众人好一番打趣。若非书院学子居住较远,她大抵还要与学子分食。
自来到翼州至今,唯独这两日,阿萝过得最为舒心、惬意。
……
三日后的清晨,杜松再度登门。
彼时,阿萝已然晨起,正按灾民人数分拣药草,准备避瘟复方。
后院静谧,独她一人左右忙碌。
约莫一个时辰前,郑雁声风风火火,率领家丁,离开都尉府,一并带上了孩子们,没有向阿萝知会具体行程。阿萝倒也不甚在意。
待到后来,杜松被小厮领入后院,道是巫疆少主已经抵达、正等在西城门。阿萝听罢,暂且放下草药,随人向西城门去。
自都尉府前往西城门,路程不算太近,但因道路损毁、马车难行,二人只得徒步。
……
阿萝跟随杜松,行于街道之中。
不知为何,二人走过半程,周遭始终不见人影,唯有足音寂寂作响。
此情此景,倒是令阿萝想起郑雁声入城那日。
“城里的人去哪里了?”她奇道。
杜松头也未回:“都在南城门呢,阿萝娘子。”
“郑三娘子大行义举,资助灾民埋瘗亲人、修葺庐舍、赠给棺椁。这城里的百姓,都往南城门集结、申领钱两去了。”
阿萝闻言,面露惊讶,心下对郑雁声更生敬意。
二人又走一阵,逐渐接近城门。
只见石墙痕迹斑驳、高耸入云,墙下不远处设有一间木棚。几道人影着蜡染蓝衣,于棚前伫立如林。其中一人正环臂身前、来回踱步。
越走去,那人的样貌越清晰,显出熟悉的轮廓与五官。
——不是辛朗,还能是谁?
阿萝的步伐顿然一停。很快,她又落足,打起精神,向众人走去。
来到近前,杜松道:“见过少主。”
巫族人们循声抬首,这才发现了二人的到来。
瞧见阿萝,辛朗的神色立时凝滞。
不待他开口,其余巫人齐齐落身、单膝跪地,向阿萝行礼道:“恭迎公主!”
阿萝见状,慢慢抿起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