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长相守

缠萝 遗珠 2148 字 8个月前

青袍男子单手持卷,坐于案前,凤眸低凝,似乎正在读书。

阿萝双肩一颤,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茫然取代了惊讶。一时间,她滞坐榻上,攥紧被褥,心间困惑如泉般乱涌。

发生何事?她为何会在传舍,又怎会睡在魏玘的榻上?

竟然没有半点印象。

她只记得,郑雁声昨夜来寻她,提了一壶桃花酿,道是为贺施药顺利、要与她共饮几杯。之后的事,她就完全记不清了。

正追忆时,魏玘的声音徐徐抛来——

“醒了?”

相较于阿萝,他镇定许多,说话时连头也未抬。

阿萝眨动杏眸,怔怔道:“醒了。”

魏玘若无其事,将书卷随意一扣、埋进案牍,这才转腕支颐,睨向阿萝。那双乌漆、漂亮的凤眸里,满是玩味与促狭。

“醒得迟了。”

听见这话,阿萝先是一怔,很快记起正事,抬眸看往窗外。

灼烈的日光直刺入目。时辰大抵已近晌午。

阿萝急了,连忙掀被下榻。

她惦记施药之事,将先前的顾虑丢到九霄云外,只想避瘟药需连服三日,今日睡过了辰时的施粥,不能再错过申正的一趟。

“子玉,我要回都尉府去了!”

她穿好鞋履,潦草抚平裙袂,顾不上解释,向屋外奔去。

“改日再与你细说!”

魏玘见状,也不拦她,只勾唇,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传入阿萝耳中,竟像羽毛似地,扫过她心尖,令她想起某些隐匿的念头。

阿萝停下脚步,扭头回望魏玘。

魏玘看见,她眸光闪烁,卷翘的长睫扇动着,樱唇也含咬一半。

“怎么?”他笑道,“还要亲了本王才走吗?”

阿萝啊了一声,被他的话牵着走,认真忖了须臾,才道:“我还没有梳洗呢。”

言下之意是,若她已然梳洗,当真会亲他一下。

不待魏玘回答,她眨眸,轻声又道:“子玉,我昨夜没做奇怪的事吧?”

——这才是阿萝停留的真正缘由。

昨夜,她回想起施药之事,心下烦闷,懊悔自己给魏玘添了麻烦,只想尽快自情绪中脱出,好打起精神、继续努力争取。

可她积郁太深,寻不到消解的法子,又不想袒露心绪、说予友人听。恰好郑雁声邀她共饮,又捏着喜庆的说辞,她才应允下来,想效仿世人借酒消愁。

虽然她从未饮酒,但也在书里读到过,醉酒者往往口吐真言。为免节外生枝,她特地只酌浅浅一杯,连玉盏的大小都与拇指相差无几。

岂料再睁眼时,竟是如今这般记忆全无的境况。

此时此刻,她最怕自己昨夜醉得迷糊,把心里话全都倒给魏玘。若真是那样,她又要惹他担心、害他受累了。

“我昨夜喝了一些酒,倘若说话奇怪、做事奇怪,你统统不要理会。”

阿萝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觑着魏玘,全然不曾发觉,自己这番话格外欲盖弥彰。

魏玘觉察她目光,眉峰一挑。

“奇怪?”

他抬指,摩挲下颌,若有所思道:“不算奇怪。”

“你只是闯入本王屋内,将本王按在榻上,除去本王的衣物,一边对本王高下其手,一边说你要与本王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字句泰然自若,斩钉截铁。

阿萝的脑袋嗡地一炸,霎时天旋地转。

魏玘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只见她双唇微张、却无半点声音,白玉似的面颊滴了粉,整张小脸都透着烂漫的桃意。

半晌后,才听她挤出声音:“我、我当真……”

“我当真这样做了?”

魏玘沉沉地嗯了一声,神情万分确信。

阿萝滞在原地,十指攥了又开。她抬起小手,举向脸前,嫌热似地,胡乱扇起风来。

想不到,她醉酒之后的情态,竟比清醒时还要真诚。虽然听上去,这模样有些像话本里的登徒子,但如此勇气值得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