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玘见状,唇边笑意愈深。
他眼风一睨,掠向屋外天色,轻描淡写道:“要迟了。”
听见迟字,阿萝身子一激,如梦初醒。
“啊,对!”
旧事重上心头,她扭头就跑,只抛下最后一句:“子玉,你放心!我晚些再来寻你。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吱呀……啪。”
木门再度闭合,少女的衣裙如云消散。
魏玘噙笑,望着阿萝离去的方向,眼神愈发温柔。
他知她可爱,也喜她可爱,又总在她身上发觉新的可爱。与她相处至今,他还当真不曾看见她什么缺点,哪里都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甚至昨夜的她,也如蚌里珍珠,洁白剔透,烁出柔润的光芒。
思及此,魏玘眸光一黯,瞥向他方才阅读的书卷。
那是一本巫疆古书,记载着巫族流传至今的信仰与风俗,系他今晨离开孙家庄子后,专程拜访都尉府,向梁世忠借阅所得。
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魏玘倚向主座,阖眸小憩片刻,便起身,离开屋宇。
川连、杜松二人候于门外,甫一见他,双双作礼道:“恭迎殿下。”
魏玘颔首,示意川连上前:“南城门境况如何?”
——恰是近日,因翼州赈灾有法,许多逃出翼州城的百姓陆续返乡,均自南城门入内,鱼龙混杂,其中不少人领巫族仆役随行。
川连道:“程令使率领功曹,受将士协助,正于城门前排查理册。”
他一顿,又添道:“一切有条不紊。”
话虽如此,魏玘的眉关却淡淡拧起,透出零星难察的忧色。
他的心里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可没有线索佐证,只得道:“不要遗漏,万事小心。待程令使事了,再与翼州主簿核实。”
川连称是,俯身退离。
待人走后,杜松也提步迎上,道:“殿下。”
“说。”
“已依殿下吩咐,将众人集结于孙府,只待您抵达。”
魏玘嗯了一声,袍角滚卷,走向传舍之外。杜松见状,便跟从于贵主后方,随身侍奉。
二人尚未迈过门槛,却见魏玘步伐骤停,似是想起什么。
“杜松。”他回眸,瞟了小少年一眼。
“本王记得……你懂木雕?”
杜松愣住,不知贵主为何提问,但仍如实道:“回禀殿下,小人略知一二。”
“那正好。”
魏玘挑眉,眸间喜色隐约。
“本王有事向你请教。”
……
离开传舍后,阿萝一路奔回了都尉府。
正是晌午,她记着孩子们贪睡,遂在接近院门时缓下步伐,向内里慢慢走去。
果然,后院不见孩童。
唯有郑雁声一人,坐于石桌椅边,双手捧着一盏茶,热气氤氲。她酒量好极了,不曾于昨夜宿醉,当下的神智也万分清明。
瞧见阿萝,她笑弯了眼,先声道:“哎唷,夜不归宿的小民医,还知道回来?”
“若非你与表兄情投意合,我真要到传舍救你去了。”
阿萝眼眸一眨,被这打趣话戳着背脊,想到魏玘的描述,顿时心虚起来。
“德卿,要你担心了。”她赧道,“我以后不这样了。”
郑雁声抬手掩唇,笑得合不拢嘴。
昨夜,她亲眼瞧见阿萝跌跌撞撞、跑向传舍,觉那模样可爱至极,还嫌没看够呢。
“说得好!”她松了茶盏,曲指叩向石桌,敲出一声脆响,“就不该这样!好歹也是个娘子家家,夜不归宿,成何体统。”
“所以,你搬去与表兄同住,就不算夜不归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