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纯灵宫怎会忽然闹刺客?”
荣王妃盯着他,“你不要告诉我,你真信了是那胡贵妃的好儿子商息苹的恶作剧,商息苹到如今也不愿承认此事,而经那次事后,梦石便请了旨要他自己的侍卫去护卫纯灵宫。”
“你说,他究竟是要护卫明月,还是要送什么人去明月的身边?”
荣王妃字字珠玑,却磨得荣王太阳穴隐隐作痛。
“明月,明月……”
荣王扶着头,“你一口一个明月,她有她的名字,你唤过吗!”
荣王妃始终冷静地凝视他:“王爷别忘了你我为她辛苦筹谋来的这一番身世,她只有做公主,做陛下心里在意,疼爱的公主,才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她回宫时陛下默许胡贵妃对她验身你难道不知其中真意么?明月是不能有瑕的,她绝不能触犯禁忌。”
荣王摇头:“情爱是人之本能,神碧,你半生不也为他所苦么?且不说那少年是否真在绒绒身边,绒绒又是否对他真有情,即便有,你难道还不知其中的滋味么?何苦,何苦……”
“就是因为我知道。”
荣王妃侧过脸去,烛光映在她眼底,一片幽幽暗暗的恨意灼烧着,又变得愈加迷茫起来,“所以我不要她受这个苦。”
“女人为何一定要有一个男人寄托一生的情与爱,怨与憎?”她兀自轻笑着,“我已经在囹圄里出不去,但明月,我绝不容许她与我一般,那个小子,我必是要找出来,杀了的。”
“你可有去纯灵宫看她?她与你说什么了?”荣王却无心听她说这些,他自听了秋泓说出的第一句话后便往这边来,此刻他正是心急如焚。
“我请了旨便回来了。”
荣王妃转过脸来,见他那副焦急担忧的模样心中便有些怪异,“我给她一夜的时间想一想,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荣王一听,他双目微瞠,立即道:“快!你快进宫去看她!马上去!”
“王爷这是做什么?”
荣王妃蹙起眉,大抵是想到什么,便冷声笑:“如今又没有陛下的人在,你何必又吃那让人发疯的东西,赶紧回去吧。”
她说罢,转身便要往内室里去。
“肖神碧!你怎知她不苦?!”
身后传来荣王的怒喊,荣王妃步子一顿,回头见荣王踉跄后退两步,一副眩晕难以支撑的模样,她才要上前两步,却听门外一阵杂声,随即秋泓如一道风般掠入房中,又极快地将房门合上,上了门栓。
竟还是个会武的。
荣王妃站定,冷眼看着秋泓跪下去扶住倒地的荣王,又将一只瓷瓶打开来,将瓶口凑近荣王的鼻间,让他嗅闻。
“她在证心楼过的什么日子你难道不知吗?”荣王已许多年不曾这般激动过,“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因她而受折磨,证心楼里因她死去的三个宫娥,她一记就是许多年!你只当她是懦弱,是与我一般的心慈手软,不堪大用!可我问你!”
荣王的眼眶里泛起泪意:“善良这两个字,究竟错在何处!我当年若下手杀了他,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便就是我,那么你呢肖神碧!我若杀了你心爱之人,你会不会比现在更恨我!”
“商明毓!”
荣王妃被他刺痛。
“当年我不要你生下她,是你一定要生她的,”荣王的眼眶憋红,也许是压抑了太久,也许是太怕失去自己的女儿,“肖神碧,她若不痛苦,就不会轻生,你与我做她的父母,便是她此生最大的不幸了……”
轻生?
荣王妃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立即走到荣王面前去,挥开一旁的秋泓:“你说什么?商明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王妃。”
秋泓跪在一旁,见荣王抿紧嘴唇闭目流泪,她便心一横,开口道:“公主才回宫时,得知薛家满门被陛下下旨斩首消息,当夜便割腕自溺。”
窗外雷声大作,闪电短暂照彻室内又很快暗下去,荣王妃脑中轰鸣,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母亲,我能回家吗?”
“母亲,您可记得我的名字?”
耳畔满是那日,那个脸色苍白,病弱不堪的小姑娘的声音。
“明月,我们送你入宫,是为了让你活着,尊贵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柔弱可欺,你的尊严,你的荣耀都要靠你自己去保护,我只盼你再长大些,别再如此软弱。”荣王妃想起那日自己说完这番话后,她的女儿就变得很安静,连那双眼睛都没有神采了。
越回想,荣王妃便越发觉察出商绒那时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