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代我……向父王问安。”
荣王妃几乎是被记忆里她最后这句话给刺中,她不敢置信般,望着面前的荣王。
原来那本不是问安,
而是……
“商明毓!你为何不说!为何瞒我!”荣王妃揪住他的衣襟。
“说了又如何?”
荣王睁起眼来看她,“神碧,你此时心中可在想,她终究还是像我,像我一般软弱?”
“她能活到现在,必是有牵绊住她的人,但那个人绝不是你,也不会是我这个她连什么模样也记不起的父亲。”
荣王握住她的手腕:“神碧,这是你第二次毁掉她的希望了。”
丰兰等人立在外头的回廊里,此时疾风骤雨,他们也听不清房中的动静,丰兰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敲敲门,却听房门一声响。
“王妃?”
丰兰抬头,正见一身单薄衣裙,披散湿发的荣王妃快步出来。
“叫人备马车,我要入宫!”
荣王妃的语气从未如此焦急过。
丰兰被她这般情态吓得什么也不敢问,连忙唤了人去备马车,此时秋泓从里头拿了外衫出来,丰兰走上去抢来,忙帮荣王妃穿上,又在外头披了件披风。
她正要扶着荣王妃走,却不防荣王妃却挥开她,侧过脸去对那秋泓道:“你跟我来。”
“是。”
秋泓立即撑伞跟上。
丰兰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瞧着那秋泓扶着荣王妃往雨幕中去。
——
雨水滴答打在车盖,马车静停在无人的巷尾,数名侍卫撑着伞守在马车外,而车内的梦石则一脸凝重:“是凌霜,商息苹如今正被禁足,胡贵妃有意讨好父皇,近些日一直在抄写道经,凌霜手底下的道士日前去过胡贵妃宫中取她抄写的经文,想来他一定是从商息苹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商息苹便是胡贵妃的第一个儿子,商息照的亲哥哥。
“他故意将此事透露给荣王妃,是想逼我彻底与簌簌划开界限,”梦石满心焦急,他看着坐在对面那个浑身湿透的黑衣少年,“折竹公子,你不能再入宫了,只怕荣王妃的人也在找你,你千万躲好,我要赶紧回去,我不确定荣王妃是否又会对簌簌说些什么,我怕她再受刺激,若是她又……”
话音止住,他再说不下去。
却不由想起自己第一回进宫,去看她的那日。
已经试过轻生的人,是不会再对死亡有任何恐惧的,他唯恐商绒心中那点好不容易积蓄起的火苗又被今夜这一场暴雨给浇熄。
然而少年一言不发,鬓边的浅发是湿润乌黑的一缕,随着窗外吹来的夜风轻轻晃动,更衬他白皙的面容透着一种沉静的冷感。
“不。”
他垂着眼半晌,声线泠泠:“她不会的。”
“公子何以如此笃定?”
梦石一怔。
夜雨滴答如断线的珠子般,少年轻抬起一双漆黑清亮的眸子,盯住他:“我在她身边,不是只为了陪着她玩儿的。”
“只要我还能握得住这手中剑,我便会一直护着她。”
“但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事都能由旁人为她一力承担,正如她所说,她有她不得不面对的事,谁也帮不了她。”
“她若舍不得从前南州到蜀青的冬与春,舍不得外面不曾被她亲眼见过的阔达天地,”
雷声在高檐之上发出闷响,闪电的光掠入窗来,少年浓密的眼睫投在眼睑下的阴影时浓时淡,“她会等我的。”
“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