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那个下车的棒棒身上。
就算没了结社团体,自己要想融入到这个环境,与其茫然地在街头揽活儿,还不如跟着这个同样刚回到码头区的人,何况对方在车上憨厚的眼神和那轻轻直起来的背脊,让年轻人很有把握,更不用说面相了。
果然,提着木棍的年轻人刻意跟得比较近的身影,很快让那个棒棒注意到,张开胡萝卜似的粗短手指在蓬乱的头发上挠几下回头:“你……有什么事?”
年轻人拱了拱手:“我刚到这里来,想跟着你们做做活计,能行么?”
这个棒棒个头并不高大,年纪二十多岁,但上半身极为厚实,手臂更是粗壮,一看就是长年体力劳动的结果,这会儿表情却真的憨厚:“没……好啊,你……”使劲看了看年轻人也还算结实健壮的身材,却说不出来有什么跟自己不一样的地方,再使劲挠几下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年轻人笑着把手伸过去,棒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五指使劲张开和年轻人握了握,似乎情绪一下就热烈起来:“来!我带你去看看……”
在这个码头做了好几年的棒棒,似乎还从来没有人主动跟他握过手,这种热烈情绪让转身带路的他话语也突然增多:“我叫杨德光,已经在这里干了五年的活路,兄弟你叫什么?”一边说一边还下意识地展开双臂扩开周围拥挤的人,想让年轻人走得更顺畅一些。
年轻人还是轻笑着:“我叫石涧仁,叫我阿仁好了。”
杨德光在嘴里咀嚼了一下:“是……贱人……?”却没半点嘲笑的口吻,只是有点难以相信会有父母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他连忙不熟练地把话题岔开,“哦……阿仁,你来过这里没?我看你还是有力气的,我们只要有力气就有活路干!”
石涧仁的笑容深了一下,就收敛起来跟上:“嗯,我有力气,给我介绍一下这里吧。我连江州市都是第一回来,早上坐夜班火车才到的。”任何一个坐了一两天火车的人都会这样头发油腻腻的,在山上他可是经常打理的。
杨德光没问他为什么刚到这个城市却来当棒棒,就立刻如数家珍地挥手指:“这边是小商品批发市场,这里是针织品批发市场,那里是面料批发市场,那边是服装批发市场,整个这一片几条街,有十八个大的批发市场,其中有八个都是服装批发市场,还有很多小批发就边角了,很多活路的……张哥,这是阿仁,我们一起的……刘师傅,这是阿仁,我们一起的……谢老板……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