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人不认真,唱的人也不怎么专心,后面玩的牌是一种石涧仁没见过的瘦长纸牌。除了边角坐了几个在写写画画的大学生,基本上都是老人。
原来应该是个什么会议室的破旧建筑两边有不少门,没人注意到这个靠在昏暗角落里的年轻人。大半个小时以后,颇有些绵长的戏曲唱完,那舞台上的灯光关掉,看戏的颤颤巍巍起来走人,后面喝茶打牌吃瓜子的也说笑着散去,从戏台后面出来一个老者,摸摸索索地开始收拾桌椅茶杯,石涧仁便看准时间参与进去。
他不做声不做气地拿起墙角的笤帚开始清扫地面的瓜子壳烟蒂,顺手把条凳都搬到墙边叠一起。他年轻力气又大,做起来自然麻利,看见一张抹布,便先把桌面上的残渣烟盒全抹到地上,再用另只手的笤帚侍候,总之一气呵成,如同机器一样推进过去,身后都是干净整齐的场面了。那个老者开始被阴暗处冒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但不一会儿就站在长椅边撑着椅背看,最后索性坐下了,看年轻人动作。
石涧仁最后才清扫到这边来,他把抹布搭在手臂上,张开修长的五指都能勾住五个搪瓷茶缸了,问:“大爷,放哪儿?”其实他早瞥见墙角一排暖水瓶放着的桌上放了好几排的茶缸。
但这句搭腔的话,果然让老者顺畅回应:“喏,那边……年轻就是好啊……”充满了垂垂暮年对朝气的缅怀。
石涧仁把茶缸放过去,提着笤帚和抹布回身:“我是在美术学院里面做工的棒棒,今晚能让我在这长椅上睡一宿么?”
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意图,老者果然笑着点头起身:“先做事,再做人,懂规矩的年轻人不多了。这就是个破屋子,睡吧睡吧……穿堂风有点大,你自己拉椅子到墙边去睡。”
石涧仁拱手回谢。
头上有遮天的瓦,身侧有挡风的墙就不错了。
这一夜,拿旧衣服包裹着盖盖,长条木椅虽然很硌人,但石涧仁还是睡得很香。
大清早是在依依呀呀中醒来的,破旧的茶馆窗外,一个身材还没走样的中年女子正在吊嗓子。使劲甩甩头起身的石涧仁看了看微亮的天色,估计六七点钟了,一翻身就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还帮忙把几个烧水的大锅跟茶壶都装满了水,才提了乌木棍出去。那中年女子看见他还有点惊讶:“黄老头说有人借宿,没想到是个干净利落的棒棒哦,晚点还回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