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呢,发觉这位先生除却丹青外,竟好像没有甚么不擅长的,书法、算数、文章、武功……皆是信手拈来,博闻强识到不似这个年纪的人。人都有慕强之心,知晓这些后,再观他面容,除却那些气势外,就又添了一层光辉,敬仰之情更深。
她只在年幼随慕笙月开蒙时接受过正统教导,除此之外,一切都靠自己摸索,所以很珍惜这次拜得了一位先生的机会。
初次在茶庄会面时,南音着紫檀准备了一整箱的礼物,内含松烟墨、古籍、画纸等珍藏之物,也有她请青姨特意采买的适合男子的扳指和马鞭之流,全作为拜师礼奉上。
绥帝起初怔住,很快就自然收下,没有多说甚么。不过南音发现了,他和表兄们一样,每见一面,就喜欢给她带不同的小礼物,看着不值甚么钱,但很有趣味,最得她喜欢的,是一支可以活动的花鸟簪,变换时可叫金花绽放,鸟雀啁啾,极有巧思。
长者赐,不可辞。先生的礼也是如此,她无法推拒,只能更尽心地学,努力不负其所望。
又是一日学画,南音回忆方才绥帝的手法,悬笔在画纸上方停顿,却无论如何都描不出那样深浅分明的线条,一时抿唇。
练了有半月,在这种描法上她仍不得入门,根本交不出令人满意的答卷。
光线从南窗照入,映在她面上,显出细细的绒毛,还有她和自己拗气的细微神态。
绥帝的手搁在书卷一角,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有段时间了,见状便开口询问。
南音深觉自己无用,踟蹰几息,轻声道:“我学不会,先生方才教的描法。”
大约是熟了,小小的挫败感在她脸上显露无疑,也因此显得更亲近。
绥帝起身看去,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她腕力不足,难以把控轻重,这是女孩子都会有的弱点,她们天生体弱些,又不学骑射武功,力气就会差许多。
不过,并非没有技巧可以弥补。
“抬手。”他道。
南音依言抬起手来,因方才强迫自己长时间悬笔,还有些发颤,下一刻这种颤抖被止住了,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了过来,带她稳稳地握住画笔。
原来一只手当真能如此有力,在他的带领下,南音感觉自己完全无需做甚么,只要调动五感,去感受行笔之间的巧妙之处。那点被旁人碰触的不适感很快就消失无踪,她认真观察起来。
绥帝只有手握去,身体仍保持距离,就这样的姿势教了会儿,很快就松开道:“可有领悟?”
他教人的时候,完全是严师的做派,正契合了初见时身上冷漠的气质,不苟言笑,很有些慑人。
南音颔首,“我再试试。”
嗯一声,绥帝重新回座去了,拿起古籍垂眸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