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慢悠悠的转过一个弯,太阳也跟着转到了车侧,白炽刺眼的光穿过车窗玻璃,斑驳了左音的视线。

漫天的黄沙孤寂渐渐被满是绿意的柏树代替,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光穿过树叶,将少女寡淡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棕黑的瞳仁明亮的倒映着窗外熟悉而满是距离感的繁华都市。

左音家在市中区的繁华地段,从长途汽车站只搭一路车就能到家。

绕过现代感十足的大楼,穿过干净的砖石人行道,苍老的梧桐树低压压的挤满了破旧的老路,已经是下午下班的时间,女人训斥孩子的声音、三蹦子倒车的提示声、炒菜的滋啦声、谁家的狗叫声交织充满了这个哪怕被改造过依旧破烂的巷子。

左音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后停下了脚步,拿出一把老旧生锈的钥匙打开了面前这扇看起来格外体面的防盗门。

要知道,这条巷子里不少邻居都已经用上了智能门锁。

出乎左音意料的狭小昏暗的屋子里竟然开着明亮的灯,左音望着玄关处像是为自己准备的那双崭新的灰色拖鞋,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喷香的炒菜味。

左音的神经登时就绷紧了,她放下的行李箱摸着包里的随身的甩棍小心翼翼的朝厨房走去。

不排除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有人鸠占鹊巢的可能行。

等着左音一步步朝厨房逼近,她就看到里面一直有一个忙忙碌碌的身影。那早就沾满了油污该报废的围裙紧紧的勒着女人的腰,可还是空荡荡的。

左音看着她一根竹竿样的手颠起了锅勺,甚至害怕会当场折在这里。

这个人的确是左兰,可是又不应该是左兰。

左音站在厨房门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左兰,像是非得从这个女人身上盯出些不同,好当场揭穿她不是她妈。

可偏偏的这个人真的是左兰,她这边刚把一道菜炒出来乘盘子里,随着就对上了自己女儿的视线。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放在桌边的白瓷盘子丁零当啷的摔在了地上,连带着牺牲的还有一盘油腻腻的青菜。

“哎呦,卧槽,你有病啊,回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做贼啊!”左兰用她尖利的嗓子冲着左音吼道,随手一个炒勺就冲着左音丢了过去。

左音偏了下脑袋,炒勺擦过她的发丝嘡的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她冷冷的看着那放在台子上的烧鸡烤鸭,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不你回来,我给你点家的温暖啊。”左兰笑着说道,伸过手去将烧鸡的最后一根鸡腿吞吃了下去。

“你哪里来的钱?”左音的语气依旧是泛着冷气。

她太了解左兰了,那一千块钱撑死她也留不住一周,怎么还有钱来给自己准备晚餐,还换了灯泡玻璃,甚至还有自己的拖鞋。

左兰听到左音这个问题,得意的笑了,“你说这个呢,不知道是不是你走了老娘的运气就来了,一连来了两个冤大头,买走了两幅画,你妈我发大了!”

左音却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对劲,究根到底的问道:“哪两幅?”

左兰得意地笑变得有些生硬了起来,她搓着手对左音讲道,“害,就是我那幅最贵的……还有……”

“还有哪幅?”左音心里泛起了不好的预感,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左兰几乎就是在逼着她说实话。

左兰似乎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支支吾吾的讲道:“你那幅黑布隆冬……”

左兰的话还没有说完,左音整个人都暴起了。

她被这个现实当头给锤了一棒,失控愤怒的吼着面前的女人,“左兰!你把我的画卖了!你还带人进我画室了!!”

左兰被左音吼得身子一抖,就算是平日里她再怎么恶劣的对待左音,左音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她艰难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凑到左音身边,像是在安抚一头即将暴走的狮子,柔声细语的安抚道:“没有,我就是想临摹你这幅画,才……才拿出来的嘛。我发誓!妈妈怎么会带被人进你的房间呢?可是,你说这就是缘分啊。那个人来了,一眼就看中了这幅画,他出价很高的,你这一年的学费都有了!这画画不就是为了卖钱的嘛!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