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杨氏眼神就愈发犀利了,“没有?”她耐着性子哄骗说:“那老夫人是不是给过你一枚印章?拿出来给母亲看看。”
“这个……”卫淼小脑瓜转啊转,终于回想起来,祖母确实给过她一枚印章。
卫淼摇头,“不能给……给母亲。”
这是祖母吩咐的,卫淼记得很清楚。
这一来一回,香草总算知道杨氏今天的目的了。作为知情者之一,香草知道卫老夫人当年给卫淼的是她嫁妆的一半,卫老夫人本来就有权处置自己的嫁妆,既然给了水水姑娘,那就是水水的东西。
杨氏小肚鸡肠,竟还打算起女儿钱财的主意,真是脸都不要了。
香草上前笑道:“夫人,没有的事。六姑娘今儿起的早还有点糊涂,您别听她胡说,奴婢伺候六姑娘这么久,就没见过什么印章。”
须臾,杨氏耐心告罄,说话不客气起来:“主子说话,有你一个下人什么事。来人,掌嘴!”
下一秒,就见几个大汉上前制住香草,一个身材肥硕的婆子上前,高高扬起胳膊,啪一声打在香草脸上。
香草倒是想反抗,奈何对方人多,三两下就成了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小羔羊,那一耳刮子下去,耳边嗡嗡直响,半边脸全肿了。
她没喊疼,紧接着又是一巴掌……
一旁的卫瑶幸灾乐祸,若非现在说不出话,肯定要嘲讽几句。她早就看不惯卫淼这对主仆了,一个野丫头,还敢骑到她头上来。
卫瑶不知国公府真假千金的真相,在她心里,早早认定卫淼白占了自己五年身份,这都是欠她的!
卫淼长这么大,哪见过这种画面,她冲上前死死抱住婆子的胳膊,“别……别打香草姐姐呜呜……别打……”
“走开!”婆子甩开她,继续朝香草脸上招呼。
卫淼还算聪明,知道她软绵绵的小手阻止不了,就去求杨氏,“娘亲我……我给,要什么都……给,别打姐姐呜呜……”
杨氏这才叫人停手,笑意温和:“早说不就没事了,印章在哪里,来,带娘亲去取。”
目的达到,杨氏就笑意盈盈的,卫淼抹抹眼泪,看着香草红肿的脸哭的更伤心了。
香草已快没意识了,嘴角躺着血倒在地上,紧紧抓住卫淼的小手,眼神倔强。
那头杨氏又在催促,卫淼刚要带她去拿印章,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只听砰的声,似乎什么东西倒下了。
所有人目光都向院外望去,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杨氏也正奇怪,又听接二连三几声砰砰,明显有什么人闯进来!
“是……是抢劫的暴徒吗?”
众人慌了神,毕竟国公府里可没多少守卫。杨氏结结巴巴指派一个小厮,“你……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
话音未落,就见一只木桌飞过,直接砸烂了里屋的门,一队着装整齐的带刀侍卫忽然闯了进来。这些人个个身穿甲胄,面带玄铁制成的鬼面面具,凶神恶煞,犹如从地狱逃出来的修罗。
人人皆知,世上戴玄铁鬼面面具的士兵,只有皇宫禁军!
然而杨氏太慌了,一下没想起来,怒道,“你……你们……擅闯国公府,乃是死罪,不怕皇室宗亲要你们性命吗?”
而这时,黑黝黝的禁军身后,一个身影提刀缓缓走了出来。
男人身着赤金圆领锦袍,袍子边上用金线绣着四只张扬的爪子,仅仅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让人感到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
明明是盛夏的天,周遭气温骤降,人们不禁打了个哆嗦。
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此时的谢疏钰,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他阴沉着脸,提刀一步一步走近,终于来到杨氏面前。
下一瞬,他把刀一丢,雪亮的长刀便扎在杨氏脚畔的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今日皇室宗亲要取的,就是你狗命!”他狠狠掐住杨氏脖颈,眼尾被怒火烧的猩红,“孤的人你也敢动,千刀万剐都便宜你了!”
谢疏钰单手将杨氏拎起,丢到了地上。
杨氏剧烈地咳嗽几声,终于望清了来人的长相。往年,杨氏带卫瑶参加过许多次宫宴,自是认得太子相貌的。
太子于她们而言,就如高不可攀的山岳,绝对不会有靠近的机会,而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出现在国公府,还掐着她的脖子要取她的性命。
杨氏和卫瑶都吓傻了,一屋子人纷纷跪下,杨氏忍着剧痛哭诉:“臣妇……不知太子殿下登门,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谢疏钰一哂,“你的罪,恕不了!”
众人胆战心惊的同时,又一头雾水。东宫的太子怎么忽然出现在卫国公府,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莫非国公府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不成?
杨氏已经快吓死了,身子不住颤抖,“臣妇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殿下明示,臣妇……一定改。”
谢疏钰盯着她,吐出几个字,“你欺负孤的宝贝,还说不知做错了什么!罪加一等!”
“宝贝?”
太子的什么宝贝会在国公府?没见到啊!几十双眼睛茫然的时候,就见那位如崖山之月般不可触及的太子,走到一个小姑娘面前蹲下身,亲手为她擦去眼泪。
卫淼这时候确实有些狼狈,眼睛红红小脸也哭花了,她坐在地上抽泣着,看见谢疏钰再也忍不住,一下扎进他的怀中。
“钰哥哥……呜呜……水水再也不想……不想住在这里了呜呜……”
“她们打……香草姐姐,还要抢水水的东西呜呜……”她越告状越委屈,眼泪就越掉越多,哭湿了谢疏钰的蟒袍,胸口一片深色的水渍。
看见眼前一幕,众人已经惊的说不住话来。原来,太子口中的宝贝,竟指的是假千金卫淼吗?那个五岁就被国公府丢到寺庙,不闻不问十多年的小六娘?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太子和卫淼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为太子宝贝的?
但杨氏没时间想这些,她只知道,国公府完了……
卫瑶说不出话急得不行,啊啊两声示意杨氏想想办法,然而杨氏颓然地坐在地上,表情比出殡还难看。
惹了酆京其他权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惹了东宫太子,绝不可能有活路!
一双双惊诧的目光落在谢疏钰和卫淼身上,然而令他们震惊不止于此,下一刻,就见太子把人横抱起来放到了太师椅上。
那位传闻中嗜血暴戾,名字可止小儿夜啼的太子,双手捧着卫淼的面庞,犹如捧着什么绝世珍宝,轻轻为她擦去了眼泪。
“别哭,哥哥来为水水讨回公道。”
她五岁的时候,就认识这个人了!从法缘寺到国公府,他一直在为她讨公道。
世间不公,但卫淼知道,只要在钰哥哥身边,整个世界都会向她倾斜。
这一刻,卫淼清楚的知道,她再也离不开钰哥哥了。
谢疏钰叫人先把香草带下去,哄好卫淼后,一只海东青缓缓落在了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