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积蓄已久的无名火气从欧文心头瞬间涌出,声调陡然拉高了一个层次,震得会谈室的窗户都隐约抖动起来:“拉絮斯阁下,既然审批设限是低级手段,那么请问高级手段是什么?是像你这样直接全面停摆玩忽职守么?”
拉絮斯并不介意欧文的过激反应,淡然笑了笑问道:“他们那音乐总监当时回应你的原话是什么?”
“.每场音乐会都需要你们的大力支持,我们院线肯定不能做非法经营的事情。”欧文冷视着他,复述了一遍瓦尔特的话。
“如此滴水不漏又锋芒尽藏的回应,你觉得是瓦尔特那种人情世故水平的人自己说得出来的?”拉絮斯眯起的眼神与其对峙在一起。
“好一个‘需要我们的大力支持’,好一个‘不做非法经营的事情’,看起来是在有求于人,如果我们不支持呢?.演出顺延致歉,情况如实相告,文化部门审核未通过,还请所有买了车票、订了旅馆、调整了社交行程、滞留在了乌夫兰赛尔的乐迷们谅解,耐心等待后续通知?.”
“欧文阁下,你觉得在以上过程中,除了让你心情畅爽外,你的实际利益和声誉是受益了,还是受损了?组织的实际利益和声誉是受益了,还是受损了?”
“你觉得瓦尔特的话到底是在请求、谦逊、示弱,还是在回敬、摊牌、威胁?”
“你觉得以范宁显示出来的反侦察与逃匿能力——前两年能让全世界觉得他就像死了一样——如今借特纳艺术厅的喉舌放出个风声,我们就能在七日之内找到其下落了?”
“拉絮斯,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刚才的这一连串话十分掷地有声、眼光十分老道狠辣?”欧文脸色阴沉地走到对方座位跟前,缓缓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抱有清醒的认知,由于研习“烬”之奥秘,脾气狭隘且易怒,好在每次情绪的洪峰过境后,头脑都会有所冷却。
“把气力花在和同僚之间互相争辩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但今天因为这个范宁的冒头,偏偏就陷入了这种愚蠢事实上,你只是一直在否决他人的提议,并把原可以一两句话解释清楚的观点变成一连串具备打压性的反问,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产出,你自己的解决方案呢?你作为邃晓三重巡视长的高超水平呢?.领袖今年多次强调‘神秘领导艺术’,到头来你的结论就是应该放任那群艺术家蔑视我厅权威,肆无忌惮地在舞台上来去自如?”
“你笑什么?”
看到对方对于自己这一席话的面部反应,欧文感觉自己一直在按捺的火气快要突破临界点了。
“你主动引用了领袖这句指示。”拉絮斯枯槁的面部肌肉牵动出微笑。
“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既不是神秘‘服务’艺术,也不是神秘‘弄死’艺术?哦,你肯定不是厅里面那小部分保守的右翼分子,但是出于某些私仇的成分,你的观念已经严重偏向了另一个极端.领袖指示的每一个用词都是精确的,为什么要叫‘领导’?什么叫做‘领导’?只有当一个群体对我们是有作用的,是构成我厅需要组建的秩序的一部分时,这才需要领导!看起来,你在正确领会波格莱里奇先生的意图上还需要下一番功夫,很多领袖对于新形势的解读和指示你还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