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
陆小凤漫不经心地敷衍“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这好看的大姑娘是谁呀啧啧啧,怕不是连镜子照见了你,也羞得不敢看哩你最漂亮啦,不要多想。”
陆小凤的情商可不是盖的,好听话简直是信手拈来,连脑子都不带动一下就能说出一打不带重样的。
罗敷“噌”的一声抬起头,道“真的”
陆小凤掷地有声“那还能有假”
于是,这伤春感秋的大姑娘立刻恢复了,哈哈哈大笑了声,撸起袖子就拉着陆小凤,要同这臭棋篓子大战百回合找回自信
陆小凤“”
陆小凤瞧着这大姑娘海棠花一般的娇颜,忍不住心道长得漂亮的人是不是都有病这一位病得还格外不轻。
不,这么说也不对,毕竟他和花满楼长得都很英俊,人也都很正常。红兄虽然冷漠到能吓死人,但生得也俊俏,他比罗敷可正常多了。
他一面腹诽,一面拿了双陆棋来,同罗敷一块儿掷骰子玩儿。
围棋是一项高雅而深奥的游戏,罗敷和陆小凤两个臭棋篓子,在一起下围棋能把花满楼下到找个借口遁逃出去,可见是菜鸡互啄,不仅观棋的人浑身刺挠、他们两个自己也浑身刺挠、煎熬异常。
还是打双陆比较好玩。
懒洋洋地打了一会儿双陆,罗敷忽然道“你突然瞧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沾了米粒”
陆小凤头也不“再好看的人如果是个神经病的话,也很快就祛魅啦我看你干嘛”
“神经病”一词,是陆小凤同罗敷学会的骂人话。
罗敷冷笑“谁跟你说话了”
陆小凤“啊”了一声。
一点红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我”
罗敷“你”
一点红默然片刻,道“我会去打听祛疤的好药。”
罗敷扭头去看他。
这位曾经的杀手坐在椅子上,脊背如青松般挺直,似是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他似是想说什么,但介于没有陆小凤那般好口才,所以并不知道应当如何去说。
看的出来,他对自己害罗敷被划拉了两剑这事儿相当自责,无法排解。
罗小敷支着脑袋瞧了他一眼,面上渐渐晕染开了笑意,柔声道“好啦留个疤怕什么你们男人家,不总把身上的伤疤当荣誉看么,我瞧着这荣誉倒也很好”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嘛,两道荣誉我已经觉得很足够啦,以后谁要是敢在我身上用剑划口子,我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打成个装着豆腐脑的碗开瓢”
陆小凤哀嚎“我求求你换个比喻,我明天早上还想去吃街角的张记豆腐脑呢”
养伤的日子很愉快。
日子一旦愉快,那就简直是过得飞快。
农历十一月,古称“冬月”,天气转冷,姑苏来到了冬天,螃蟹下市、热腾腾的羊肉端上桌来。
比之北方,姑苏的冬日并算不得严寒,罗敷自变成一个身负武功的一流高手后,体质健康得要命,多了些不畏寒暑的特性,因而即使进入冬日,活力也不曾减少过半分。
到了姑苏人人都带着酒壶出门打冬酿酒的日子,她的伤已完全好了。同她预想的差不多,她的腰侧和胸腹上还是留下了两道长长的伤疤,颜色比其他处的肌肤要稍红一些。
谢天谢地她不是疤痕增生体质,不然就要恨死薛笑人了。
她手上因是倒刺刺入所留下的点状伤口,创口面积很小,因而完全好了,没留下任何一点瑕疵。瞧见那双手的时候,还是能很愉快的吟出“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3”的。
至于中原一点红
这家伙的身子,说是钢浇铁铸也不为过。
罗敷把他救下来的时候,他像个被剑戳透的血葫芦,进气少出气多,结果当晚就能自己给自己裹伤。在榻上才歇了几日,就已能勉强行走坐卧了,多换了几次药后,浑身的伤口就已结痂身体素质同荆少爷当真差不多。
这些视重伤为家常便饭的人,大约身体是真的进化了吧。
在罗敷还软趴趴地当病号时,前任杀手已经活蹦乱跳,龙精虎猛地出门去替罗敷清点财产与人力去了。
罗敷当时还很好奇呢,问他“难道,你的那些师弟他们竟没有四散而逃还等着你去收拾”
一点红讥诮地道“他们能往哪里跑”
原来,早在他们两个还都躺平养伤的时候,一点红就已通过组织的据点寄出了一封信。
信笺的内容大意是说我一点红呢,现下没死,记着你们在我身上放血的仇。不过看在是奉师命,我不会杀你们,只驱使你们为一人做事年。倘若你们不愿意,那么我就在江南百花楼,要么你们趁我还重伤时过来杀我,要么等我伤好了提剑去抹你们的脖子。你们当然可以跑,不过论起追踪的本事,我看没有人比得上我。
罗敷口
这语气简直霸道狂妄到了极点
不过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这信寄出去这么久,那十二刺客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显然都默默忍下了这口气,不敢同一点红作对。
于是在靠谱一点红的积极运作之下,罗敷顺利地接手了薛笑人留下的所有遗产。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那十二刺客。
伤好之后的一日,那十二名刺客都来见自己未来年的新主人了。他们上门拜访,一字排开,站在罗敷面前。
罗敷斜窝在圈椅上,伸出一只手,慢悠悠地在指甲上吹一吹,好让指甲上新染的蔻丹干得快些。
她瞧了一眼作为镇门神的一点红,又斜睨了这一排基本都没什么表情的黑衣剑客,随手指了一人,问“你叫什么”
那剑客嘴唇动了动,简单地道“尺剑。”
罗敷又指了另一人,那人回答“六钧弓。”
诶这些人的名字也可以说是代号吧,居然是按照数字来排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薛笑人有强迫症,他们这从右到左依次排开的顺序,居然也是按照等差数列来的。
罗敷有点好奇地问打头的那个“所以,你的名字是二打头的”
对方回答“在下二”
罗敷的嘴比脑子动得还快“二极管二踢脚二向箔”
一点红“”
二字打头的剑客“”
他脸上划过茫然的表情,艰难地道“二月霜。”
罗敷“哦。”
然后她依次问了这些人的名字,非常有槽点的是,这些剑客之中年纪最小、排次最末的一个,居然叫“十幺”。
罗敷对着一点红锐评“你师父是不是爱打麻将啊想要什么不来什么,他肯定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牌。”
一点红“”
一点红没理会她,领着她去看组织所拥有的房产。
薛笑人的手有处房产。
松江府四明山间一处;金陵城外紫金山间一处;还有一处在长安城外、秦岭山间。
古时的房产,自然不同现代一样,是一层一层垒起来的楼,也不是乡下的自建楼,更像是藏于山中的庄园,院落一进接着一进。
薛笑人创立杀手组织近二十年,根基深厚,有处别业倒是相当正常。
不过他毕竟是在他那号称“血衣人”的哥哥眼皮子底下作乱,因而处庄园规模都算不得太大。最大的一处是四明山别业,院落也不过进而已,建筑平平无奇,摆设更是同奢侈二字无缘。
甚至还有一股肃杀之气。
四明山别业正是一点红与这十二刺客被收养后所住的地方。
第一进的院落瞧起来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草庐,第二进院落是薛笑人偶尔落脚居住的地方,像个苦修剑客所隐居的地方,唯有一只木箱,里头装着几件黑袍,还有几个紫檀木雕就的面具。
第进的院落,就是一点红习武长大的院落,建得相当敷衍。虽然从方位上来说,也分什么坐北朝南的正屋、东厢西厢、背靠的倒座,但仔细瞧瞧,就是潦潦草草的几间屋子围成个院落,院落里光秃秃的,只有一口古井。
再往后走,就是一片练剑用的空地了。
一点红领着罗敷来逛此处的时候,罗敷就仿佛瞧见了少年时的沉默杀手是如何起早贪黑、闻鸡起舞,提着剑从那片空地上回来之后,或许他会用绞绳去打一桶井水,就这么从头顶倾泄而下。
除了处别业外,薛笑人还掌控着十五六处铺子,有茶摊、也有饭铺酒店、客栈之流的。
这些铺子完全不是用来赚钱的,而是作为流通中转的据点来传递消息、接揽活儿或者给十杀手们躲避、休憩的后勤。
所以这些铺子基本都不怎么挣钱,账本上甚至还有不少亏损,给罗敷看的险些破防。
罗敷在心里悲愤地呐喊我是来收取胜利果实的,我不是来接收一大堆不良资产的薛笑人你给我好好经营啊学学霍休看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