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向来铁公鸡的潘三金阔气了一把,一拍就拍了四十来张照片,要知道,这时候的一卷胶卷可不便宜,供销社里卖22元,公园里更贵,得26一卷。
而一卷胶卷也只能拍36张相片。
今天这样一玩耍,不说吃啊玩的,就拍照,那就拍去了大半个月劳动的钞票。
不过,这花钱咋这么开心呢
潘三金一点也不吝啬,只要想了想今天的事,嘴角还不受控制地扬起。
“我闺女
儿的照片,保准张张都好看”
瞧着潘三金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不值钱样,周爱红好笑不已。
“明儿船厂不还有事你抽得出时间去镇上”
“是啊,明天是脱不开身,今天的活还积着,要是再歇着,在龙该不痛快了。”潘三金懊恼了下,紧着又道,“不要紧,相馆也得到年底再关门,我忙完事情再去镇上,正好还能再拍几张,把手头这个胶卷再用了。”
村子里拍照也好看啊,高高的柿子树下,小河旁的石头坡上,干枯的芦苇汀州处处是景,他家闺女生得这么灵,就是捧着个土疙瘩都是好看的
潘三金决定这事不急,再嚯嚯掉一卷胶卷,然后去镇上洗照片,还能买个新胶卷。
往年时候,美华相馆可都是开到年三十下午的,老板娘是个勤快人
“随你,你自己安排。”周爱红探头朝窗户外头看,就见一轮月亮挂树梢头,“盘盘这是去哪里了”
养娃儿就是这样,就算知道孩子手段不凡,还是止不住地操心。
潘三金“应该是去月亮湾瞧大榕树了,咱们先睡,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简单收拾后,潘三金和周爱红回了屋歇下,堂屋的灯却还拉着,15瓦的灯泡昏昏黄黄,夜风中自有一股温暖的韵致。
月亮湾。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在月亮湾这处看天空,不单单月儿更亮,就连星空也美得好似不染纤尘,这时候是腊月,北斗七星的斗柄都指向了北边。
冬风吹来,拂动树叶沙沙作响,遮天蔽日的华盖犹如一片的绿云。
路上时候,潘垚已经将榕树借发的事说了,她抬头看这一处,只见望气术下,无数的功德像夜风下的火星子,它们细细密密,轻盈地朝大榕树飞舞而去。
一人一妖都知道树灵的脸在何处,直接便往那一处走去了。
瞧到树干上凸起的木脸,赤练怔了怔,随即眼里有水花点点。
潘垚“有用呢,姐姐莫要忧心了,就算没有帝流浆,咱们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涓涓细流也能汇成大河。”
她又打量了几眼这木脸,上头的眼睛好似正要撩开。
“只等借发的功德积攒,大榕树也能重塑机缘,姐姐不急。”
“嗯”赤练重重地点头。
赤练环顾这一处,许是有了希望,心境也大不一样,这一次,她看月亮湾这一处,不再处处伤心,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熟悉的,想念的
“以前时候,我最喜欢缠着这气根修炼了我长在那座山头,那边就只有石头,我就窝在巢穴里,听风吹树叶,簌簌沙沙的响,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寂寞。”
潘垚侧头看去,就见赤练脸上柔和了许多。
修行的岁月是孤独的,尤其是开了智的动物,突然有一天,它瞧着天上的月亮,小小的脑仁里有了疑惑,为什么昨天的月亮好似更圆更亮一些
它学会了吞吐月华,脑子想得更多,也更加的聪明活得也更久,生活中不再只有进食填肚子这件事,它学会了思考,也学会了孤独和寂寞。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面山头有一根气根探了过来,它扎入山石,落地生根,长成了一根强壮的枝干,连接了两座山头。
风吹来的声音沙沙作响,隐隐有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小蛇我是大树,你瞧到我了吗”
大树
能和它说话的大树
黑红纹路交错的赤链蛇也好奇。
它颤颤巍巍地攀着气根,罡风阵阵吹来,下头是悬崖万丈,蛇咬了咬牙,闭着眼睛缠绕而来,到后来,它夜夜缠在气根上吞吐月华。
无他,那儿瞧月亮好看,月华也浓郁。
风呼呼吹来,将树叶摇晃,隐隐能听大榕树许多好奇的声音。
“小蛇,你生得好生艳丽,是毒蛇吗”
“小蛇,山下是什么样子唔,有很多人人又是什么东西”
“小蛇,你去的地方多,你给我讲讲故事吧不想讲那没事,我给你讲吧”
“昨儿,我这儿来了个人,是个书生,他很穷,还说想要在咱们这儿结庐而居,又在那儿抓头发,念叨着要不就从了地主家那小娘子啧,真是苦恼样子,我听他读书,我也能讲故事了。”
“小蛇,那书生去嫁人了,什么是嫁人以后我也嫁给你好不好”
“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