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第 214 章

薛宁抬手抚了抚黑发,笑起来时眸光似水,多情又温柔,不过,她说的话却颇为幸灾乐祸。

“老板娘都亲自忙活,最近都自己守着店收钱记账擦地,事事亲为。”

薛宁不喜欢老板娘萍姐之前瞧她的目光,如今客人少了,老客只剩她一个,一来,老板娘惊奇敬佩着薛宁胆子大,出了命案,尤其还是隔屋的墙壁里挖掘出尸体,她都能如此淡定。

另一方面,她也珍惜着这仅剩的老客。

如此一来,萍姐瞧薛宁的目光都客气收敛了,心中再有猜忌薛宁的工作,眼里的篾意却收敛,或只在人后嘀咕两句。

薛宁笑了笑,表示满意。

她要是再这么瞧她,她都想破一破规矩,引着人去阴暗处,吸一吸这老板娘的血炁了。

“我才住这屋,我就发现不妥了”薛宁压低了声音,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有几分诡谲,眼睛黑黢黢的,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古井,里头有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也许是眼窟空洞的骷髅骨,又或许是死不合眼的惨白尸骨,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我感觉有人在偷瞧我,瞧一眼,挪开一眼,再瞧一眼,再挪开一眼那人贪看我的容貌,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瞧一眼羞一眼,自顾自地把自己羞得满脸通红了。”

“我呀,就受不住这羞答答的目光,心里想着,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潘垚

明明是可怕瘆人的事,生生被艳鬼说得香艳了。

说起这事,身为艳鬼的薛宁有些激动,她舔了舔舌头,瞧着小姑娘眼睛晶亮,玉白的小脸蛋被灯光一照,好似染了一层薄晕,顿时心生捉弄之意。

还待再说些什么香艳的,突然,薛宁只觉得身上一僵,余光瞥过,就见小姑娘身后那道灼光绽绽的身影,此刻,那儿似有一双眼冷冷地看着自己。

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冷意,薛宁的舌头一个打结,生生吞下了未尽之言。

好吧好吧,还是个小姑娘呢,捉弄不得。

薛宁含糊过了自己如何使了美人计,诸如美人出浴,赤果的手臂如莲藕,肩胛骨似蝶翼,犹如初夏池塘荷花上的晨露,带两分的魅惑,三分的清纯,清风吹来,带着一池塘的荷花香,也迷得旁人头晕眼花。

“后来,我就发现了墙上的端倪了。”

薛宁顺了顺自己乌黑的发。

再看墙壁,她想起了自己头一次发觉里头砌着尸体,还有那因为枉死和怨气将化作厉鬼,却又因为筑京观的禁锢而不得超脱,只眼睛能动的鬼影时,自己的心情。

几分惊讶,几分怜悯,还有百感交集以及感同身受的痛。

曾经时候,自己也如此的怨无处诉,有口不能言,憋得她双眼通红泣泪,满心都泡在恨的苦水里。

薛宁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

潘垚看了过去,只见她眉目微垂,好看的远山眉也轻轻地蹙起,芙蓉面上,那双含情眸里有水光点点,冬风从窗户外吹了进来,拂动自己手中的龙形灯,光团摇晃,引得薛宁身上的红裙,也跟着变幻着光和影。

这是

也有和被砌墙的小眼镜有类似的遭遇吗

“那姐姐怎么知道他叫小白呀”潘垚岔开了话题。

人死为鬼,一般来说,亡魂会入幽都,渡黄泉过望乡台前尘往事尽数洗去,重入六道轮回。

只有生前有怨有恨,死得凄惨又不甘心,口衔一口怨恨之炁断气,怨气冲天的人,才能化作一方厉鬼。

艳鬼,便是这样的存在。

终究是不开心的前尘往事,再想作甚,潘垚将薛宁的注意力引开。

薛宁回了回神,再看潘垚,感受到小姑娘这无形的贴心,轻笑一声。

“自然是我自己取的了。”

“小白被困在里头,只眼睛能动,我问了他,要是同意叫做小白,那就眨一眨眼睛,小白瞪了好一会儿,还是眨了下眼睛。”

至于是不是瞪得累了,又或是见自己迟迟不说别的名字,迫于不能张口的无奈,只得认了,她可不管。

潘垚附和,“也是,名字是用来称呼的,叫的人喊得顺口就成。姐姐喜欢,叫什么都行。”

“没错”薛宁瞧着潘垚更亲切,更合眼缘了,“小姑娘说话就是好听,字字都说到姐姐心坎里去了。”

“姐姐客气,”潘垚神情真挚,“大抵因为是真心话吧,人都说了,真诚的话最动听。”

薛宁被逗得又是一笑。

玉镜府君

就这副模样,刚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馋着饭的瞎话

他不瞎

冬风从窗户处吹进,拂动白袍簌簌,玉镜府君颇为无奈,侧了头,视线瞧向窗户外头。

不知何时,h市这一处的乌云被清风吹薄,十五的明月又圆又大,遥遥挂在天畔,月辉将薄云晕染,那一片天幕幽蓝,能见风走云动。

玉镜府君说得不错,薛宁生前也是h市的人,古时,h市便是丝绸之地,种桑养蚕之风旺盛,薛宁的家中便有种了桑树养了蚕。

每年的元月十五,别的地方有走百病,办灯会的习俗,而h市这一日尤为重要的一事,那便是逐鼠。

碎肉糜搁在米饭之上,请五谷神莫食蚕宝。

“这筑京观的禁锢太过霸道,要是硬碰硬,隐隐还有兵戈之意后来,我便试了在元月十五这一日请五谷神,借百鼠啮齿,破一破这禁锢。”

“万幸,虽一次不成,禁锢却也有了松动。”

“想来,再来几次,小白便能从这面墙里出来,那样,他也就解脱了。”

薛宁笑了笑。

潘垚瞧去,只觉得她眉眼处有着光亮,照得她分外的耀眼,比那芙蓉面,远山眉,潋滟的桃花眼都更加的好看。